■袁維和
黃土地與農耕文化
■袁維和
我從小就生長在隴中的黃土地上,內心深處談不上對這片土地有多么熱愛,只感覺它永遠是那么的干旱、寂靜和荒涼。盛夏,烈日當頭,驕陽似火,行走在黃土地的山腰間小路上,四周是如此的蒼涼,好不容易走完一段長長的蜿蜒起伏的山路,繞過去,又看到更長的黃土小路懶洋洋地伸向遠方。山溝谷里,總是有不規則的小川地,稍微平展一些,但隨著山形走勢的延伸變化,小川也會隨之變寬或變得狹窄,延伸中總被兩座山夾沒了。寒冬,霧蒙蒙的天空下,白雪覆蓋了梯田、梁塬、溝壑,走在山野小路上,西北風帶著低沉的哨聲,一陣又一陣的呼呼襲來,吹得人直打哆嗦,自己總會有一種感覺,似乎走進了孤寂、閉塞、冰涼的陌生世界,內心會生出一種求助的渴望。生在黃土地上,我可能一輩子就是一個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了吧,在這貧瘠干旱的黃土地里,刨著找吃的,討生活。隨著年歲的增大,眼界開闊了,想著走出去改變人生。后來,人生是轉變了,但一生沒有離開黃土地。人生閱歷的豐富,知識儲備的增加,使我開始重新認識這片土地。
今天,我們隴上黃土高原的干旱、貧瘠和荒涼,是近幾千年來,大自然的氣候生態變換造成的。在更遠的時候,隴上這片土地土質肥沃,植被茂盛,雨量充沛。這里的人最初靠漁獵采集維生,隨著人口的增加,單靠采集自然界現成食品,已經無法養活自己,于是,先民們開始刀耕火種,開始了最原始的農業生產。
來到秦安縣大地灣的黃土高坡上,可以看到那兒發掘出的中國最早的宮殿建筑基礎,它可能是酋長相聚開會的地方,用砂石、骨粉、料姜石頭粉混合夯筑成堅固的大廳地面。更讓人吃驚的是,這里從地穴陶器中,發掘到了距今七千多年前的最早的農作物標本,從陶罐中發現了炭化的糜子、黃米粒子等,證實了早期農業的存在。試想,當年這里群山環抱,氣候溫暖,山川森林密布。清晨,先民們從地穴茅屋中爬出來,有的手握尖木魚叉,到深溝河流中去叉魚。更多的人,拿著木器、石器做成的生產工具走向土地,他們挖坑、點穴、埋籽種,播下金色的希望。之后,他們觀察著,盼望著。那谷苗發芽破土,一天天的長高,抽穗結粒,直到變黃豐收后入倉。暢想之,使我們產生出一種感激之情,今天的農業就是由古代先民們在這片熱土上,用最原始的農耕方式就這樣一年一年,一代一代重復勞動走過來的。通過這些炭化的糧食籽種和原始的種植工具,我們看到了先民們依靠農耕原始生產作業養活自己,繁衍生息,走向今天的歷史。
在漢武帝時期,可敬可愛的大歷史學家司馬遷考察山川大地,寫下了彪炳青史的著作《史記》。其中,在《史記·周本紀》中寫道:周王朝的先祖中,有個叫棄的人,小時候就聰明靈動,長大成人后特別喜歡耕田種莊稼,后來他終于成了農業土專家,周圍的老百姓紛紛向他請教農耕技術。大帝 堯知道此事后,便推舉棄擔任掌管農業的官員,稱之為后稷,發揮他的優勢,在黃土地里推廣農業技術,造福于百姓。后稷死了后,他的兒子不窋順理成章的繼承了掌管農業的官位,不窋子承父業,兢兢業業為百姓服務,但是,后任的君王目光短視,昏庸腐敗,不再重視農業,干脆廢棄了掌管農業的官位。不窋郁悶憂傷,便帶著一部分人北上流落到今天慶陽的慶城縣一帶,在這里繼續從事農耕種植。后來,不窋的后代們也繼承祖業,在民間擴大農業種植技術和范圍。他們還巡行考察周邊的黃土地適合種什么莊稼,到森林里選擇伐取木材制作農耕工具,指導幫助當地的百姓種植農作物,因而,人們生活變富裕了,有積累了,人們很感激,許多人遷來歸附于他們,在這片肥沃的黃土地上耕耘、播種、收獲,農耕逐步豐富了人們的生活,加速了生產資本的積累,為后來周王朝的興盛強大奠定的基礎。
甘肅隴東的黃土地有別于隴中土地,我第一次看到時非常吃驚,這里的塬可是真大呀,從塬上走過,有一種走在河北大平原的感覺。白云藍天下,大地望不到頭,看不到尾。走進田野中,平展展的土地里種著玉米、小麥、油菜、高糧,真是天賜富地,耕耘收獲的好地方。當地的農民告訴我,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里的黃土地土層虛,通氣好,土質肥,我們種地是靠天吃飯,一年如果風調雨順,打下的糧食能吃三年。我聽了內心驚嘆,這里真是農耕的寶地。
穿越歷史的時空,讓人們看到了在黃土地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正是先民祖祖輩輩辛勤的農耕生產,才使自己發展壯大,從隴上走向秦川大地,走向黃河中下游,為華夏文明的創立、發展和傳承,建立了不朽的功勛。中國是被世界公認的農耕文明最古老的發祥地,我們的農耕文明繁衍生息出一個偉大的民族。在今天,農業仍然是我們衣食之源,生存之本,因為,我們一天也離不開農業,人類要生存,就永遠離不開農業。
(編輯:魏 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