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有一個地球!”曾幾何時,柴靜的霧霾調查視頻一度引發網絡輿情熱潮。生活在當下,資源的緊張、生態的惡化,環境惡化備受關注。生態環境不僅關乎我們每一個人,更關乎子孫后代。但是多年以來,對于環境犯罪的打擊困難重重,一方面犯罪是否成立,往往取決于行政法的相關規定;另一方面犯罪是否既遂,往往難以科學界定與把握。
難題一:取證難。目前環境刑事案件中,取證一般有兩種渠道,一是公安機關直接受理群眾舉報,二是由行政機關在辦理查處環境污染破壞行政案件中發現后,移交司法機關。無論哪種取證方式,都由于環境污染的廣輻射性、多因素性,導致困難重重。例如企業往往采用埋設暗管排污,或利用夜間、休息日違法排放廢水、廢氣,除非企業的排污暗管被發現,否則很難查實是哪家企業在違法排污。
難題二:固證難。環境污染具有復雜性、多因性和長期性的特點,需要以專門的監測、檢驗為手段,法定的環境監測機構檢驗結果、監測記錄、鑒定結論,來作為認定環境違法事實的依據。而現行辦案機關自身現場采樣缺乏專業取證手段和技巧,行政執法部門的監測數據時效不強,相關資料不全,取證設備落后,難以做到證據充足、確鑿。例如污染物排放后往往會很快消散于無形,待有關部門著手查證時,往往已無從著手。
難題三:鑒定難。環境污染行為與其所造成的危害后果之間的因果關系的認定不僅需要專業的法律知識,往往還需要農林牧副漁、流行病理學、生態學等多方面的知識,是一項高度專業性的工作。但現有環境監測中心機構能夠開展環境檢測和評估的范圍與技術認定能力有限。如有些機構只能就監測對象的技術指征,例如重金屬等污染物含量、化學需氧量等做出鑒定結論,至于侵權行為與損害結果是否有因果關系,無力也不愿意做出評判。
法律從來都不是紙面的條文與空洞的說教,它是活生生的社會現實的寫照,需要注入人倫的關懷與價值的關照。為了保護人類賴以生存的環境法益,保護我們唯一的家園——地球,在司法領域內有必要回應社會實現與執法需求,做出相應的調整與改進。
一是適度引入因果關系的推定。因果關系推定理論采取疫學因果關系說的蓋然性認定方法。在舉證責任方面,有條件地進行舉證責任倒置,即在證明排污方所排污染物是不是造成損害結果的原因時,只要能證明行為與結果之間存在疫學證明的蓋然性因果關系即可。如果被告方認為自己無罪,則需通過生理學或臨床病理學的證據證明自己的排污行為與危害結果間沒有因果關系。例如:在證明有害物質是否為該企業排放時,依此理論,只要能證明造成危害結果的原因物質及原因物質的污染途徑,即可推定被告方是有害物質的排放者。被告方若想證明沒有排放有害物質的話,就必須將工廠的生產機構及原材料等所有數據都公開。
二是適度引入具體危險犯的理念。刑法修正案(八)刪除了“污染環境罪”中“造成重大環境污染事故,致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或者人身傷亡的嚴重后果的”結果規定,更改為“嚴重污染環境的”程度要求;刪除了“非法采礦罪”中“經責令停止開采后拒不停止開采,造成礦產資源破壞的”結果規定,更改為“情節嚴重的”程度要求。由此這兩個犯罪的成立不再要求行為必須造成嚴重結果,而只需行為人實施了相應的環境污染、破壞行為,并達到了成罪所需的行為程度即可。經過修訂之后的污染環境罪已經從結果犯轉變為危險犯,更準確地說是具體危險犯,并且是一種故意的具體危險犯。這是符合現行的刑法學理論通說的,也迎合了現代刑法所倡導的生態中心主義理念指導下法益保護前置化的風險社會刑事理念。但是具體危險犯需要根據行為當時的具體情況由法官來認定,這能夠盡可能地控制過失危險犯的成罪范圍,避免阻滯人們合法的經濟活動。
三是適度引入嚴格責任。我國刑法第16條規定,行為在客觀上雖然造成損害結果,但不是出于故意或過失,而是由于不能抗拒或不可預見原因引起,不是犯罪。無罪過則無犯罪,也無刑事責任,是我國刑法遵循的一個重要原則。但是隨著我國工業化程度的提高,高度危險行業及環境犯罪行為日益增多,對于環境犯罪的追究與打擊中,往往很難證明其行為是出于故意或過失。基于現階段環境犯罪活動日益猖獗與日益凸顯的巨大社會危害性,實行嚴格責任的符合環境刑事立法目的,有利于懲治、預防污染破壞環境的危險行為發生,有利于更加嚴厲地打擊違法犯罪,有利于增強行為主體的責任心。
破解環境司法的“三難”問題,需要立法、執法、司法乃至全社會多方面的共同努力,金山銀山都不如青山綠水,讓我們為了共有的一片藍天白云、一方青山綠水而努力奮斗。(文/唐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