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飛輝
它的死亡和那場暴雨一樣,都讓我始料未及。
夏末,午后。天空仿佛成了一鍋煮沸了的墨水,烏云翻滾,電閃雷鳴。
我撐著傘幾近縮成一團,抬起頭看路時,發現兩旁的行道樹有些已經被刮斷了枝干。一個小黑點正逆著風,朝樹的高處飛行。
狷躁的狂風毫不留情地將它卷起,改變它的飛行軌道,然后筆直地將它掀翻在地。看著它渾身濕透的羽毛,我的心有些觸動了,正想走過去給它擋一下雨,它卻突然從地面撲棱翅膀再次飛起,在雨幕中劃出一條斜斜的弧線。前進,被風卷著推了回來,再次前進,再次被風推了回來。
幾次下來,它已經精疲力竭,奄奄一息地掉落在雨水里。我趕緊捧著它狂奔回家,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紙箱里,墊上舊毛衣,又拿來水和米粒。我滿心歡喜地以為它會在舒適的環境中生活下來,但第二天,它的身體卻已經變得冰冷僵硬了。
紙箱里的水和米粒絲毫沒有被動過的跡象,它沒有接受我的好意,為了自由,它寧愿與這個世界一刀兩斷。
2016年,那是我第一次見證那樣悲壯的死亡,第一次為生命決絕地赴死而肅然起敬。
以后的日子里,我總在想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執著?有鳥兒飛過的天空,我總忍不住凝神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