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艷霞,筆名高山流水、金珠瑪咪。著有長篇小說《邦迪》、散文集《彩霞飄飄》、詩歌集《春天里的空房子》、小小說集《那夜,蜚短流長》等。微型小說《父與子》收錄在2008年《值得中學生收藏的100篇小說》一書中,《庫爾濱河畔》獲得2010年度全國第八屆微型小說大賽二等獎,《坐席》入選《2012年度中國微型小說選》,《床位》入圍第十四屆中國微型小說年度獎。
夏汛期,一些人的發財夢,也跟著汛潮一起漲了起來。臨河早市上,賣魚的人比平時多了許多。自城市建設了污水處理廠后,湯旺河水清了,魚多了,捕魚的和賣魚的人也多了起來。這對于下崗無所事事的我來說,具有強烈的誘惑力。我也想捕魚撈點外快,便決定先到河邊看看,趟趟路子。
剛下過幾天大雨,河水漫過了河床,河邊溝塘里灌滿了水,形成一條條新的小河,涓涓流淌著……林蔭小路也被水截成一段一段的。我忽然聽見,從稠李子、山丁子的林蔭下的小河發出“嘩嘩”的響聲,并翻卷著小浪花。細細一看:小河里下著蓄籠,一條條自由游蕩的魚兒,在劫難逃,落入了羅網。它們在蓄籠里艱難地掙扎著,尋找自由的出路。看罷,我心生歡喜,饞得口舌生津……
這時,一位黝黑的中年男人如颯颯颶風,不知道從哪卷來的,他扛著魚竿兒,手提一只塑料桶,緊盯蓄籠,見到一條條活蹦亂跳的大鲇魚、鯽魚被蓄籠憋著,好像勁頭十足,眼睛發藍。我怕他懷疑我動了他的蓄籠,忙解釋了一句,我沒弄過它們,怕把它們驚跑了。他說,這一帶的魚真多,沒人來過吧?我回答,可能人們并不知道這里會有這么多的魚。他顯得很興奮,好像不愿意讓別人知道這“窩兒子”魚多的秘密。他讓我搭把手,將蓄籠里的魚放出來,我表示同意。他艱難地撥開蓄籠,放出魚們,一條條獲得自由的大魚,不安于待在小小的塑料桶里,拼命地往外跳,我慌亂地捂著按著,把它們拎到了沙堆上,可是它們并沒有放棄逃生的努力。決不能讓它們跑掉,這時激動的我、興奮的我不知哪來的睿智,就把它們埋在了沙堆里。
當男人將蓄籠重新下到河里,回頭來找魚時,魚兒們已經被沙堆圍剿得茍延殘喘了。我平復住喘息,向男人示意這是我們共同“作戰”的結果,表情充滿勝利的自豪和喜悅。
男人從沙堆里把魚們一條條地摳出來,我自信地認為,他肯定會與我平分“戰果”。出乎意料,他把魚兒全部裝進了一個蛇皮袋子,匆匆走了。我那叫一個生氣,暗暗罵:真他媽的不夠意思,食黑財迷,白白幫助忙活了半天,連個魚尾也沒有撈到。
當他走出沒有幾米遠,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從樹林里躥出來,追了上去,說黝黑漢子動了他的蓄籠。原來,蓄籠竟然是那個年輕小伙子下的。小伙子不依不饒,黝黑漢子強詞奪理,他們為了“魚利”,擺出決斗的架勢,各不相讓,兩人大打出手,黝黑漢子被小伙子打得鼻口躥血……此時我真慶幸,多虧沒有和黝黑的男子平分戰果,否則也卷進了這場爭奪戰中。
正當一場激烈交鋒進行時,一輛白色的面包車駛過來,從車上跳下三個男子,搶過蛇皮袋子,將魚放還河里。我這才發現,車上寫著“漁政執法”的字樣。
漁政執法人員問:蓄籠是你們三個誰下的?知不知道,魚汛期不許捕魚……頓時,三人都啞言不承擔責任了。沒人站出來敢做敢當,執法人員只好把我們三人一起押上車,帶到了派出所進行詢問……
整整一個晚上,受盡喪失自由的煎熬,雖然事實澄清了,但我感到從來沒有過的窩囊,為投機取巧當幫兇,最后把自己的清白都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