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

老李出了本書。

為了出這書，老李花了好幾萬塊錢。老李舍不得這錢。

拿著那書，老李到處去推銷。老李去找老朋友老王。老李說，老王，這書原價100塊，我給你60一本，怎么樣？老王抹不過人情，就買了一本。

老李又去找老趙、老劉、老曹……

老李找到老何，老何竟一口回絕了他。老何是個直來直去的人，老何說，老李，對不起，你的書我是不會花錢買的。老李一愣，說，為什么？老何說，很簡單，你賣給我的不是你的書，而是人情。老何又說，如果你的書真的受歡迎的話，你就不用自己掏錢出書了，人家出版社還會給你稿費。老何還說，若不信，你把你的書擺在書店里，看能賣掉嗎？

老李的臉燙燙的。

老姜出了本書。

小區里辦一個閱讀會，老姜站在會場的門口，拿著自己的書，免費給每一個進門的人送。走過去一個人，老姜送上一本；再走過去一個人，老姜又送上一本……一大疊的書，一會就送完了。

老姜心頭美滋滋的。

可閱讀會結束的時候，老姜心頭樂不起來了——每一張桌子上，都留下了一本書。是的，就是老姜給大家發的那本書。老姜有些尷尬，還有無以復加的失落。為什么會這樣？為什么？為什么？老姜在捫心自問。

人一個一個地在往外走，老姜沒有走。老姜還在等。等了好一會，看到會場里已經沒有任何人的時候，老姜走到一張張的座位前，回收那些他剛才發出去的書，直到那些書滿滿的都收到了老姜手里。

老姜的臉燙燙的。

老毛出了本書。

老毛興沖沖地在小區里走來走去，恨不得見一個人，就想和他（她）說，他出書了，他出了一本很厚很厚的書。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出書的啊。

老毛去了老年服務中心，那里的書報架上，擺了老毛的書。是老毛免費送給服務中心的。書的扉頁上，還有老毛一張拍得很上照的照片。老毛是多么期盼有人去看這本書啊。

老毛進到服務中心時，很驚訝地看到，他的那本書，已經不在書架上了，有一個老太太，坐在桌子前正看一本書。正是老毛的書。

老毛不知不覺就坐了過去，還裝模作樣地拿了另一本書，假裝在看。老毛是多么希望那個老太太可以和他聊聊他的那本書啊。

一會兒，老太太居然真的和老毛聊起了那書。

老太太說，這本書你看過嗎？老太太把那本書翻給老毛看。

老毛假裝第一次看到，說，哦，哦，這書怎么了，很好看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你說呀，現在真的是什么書都能出，怪不得看書的人越來越少了。這書我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想要表達什么內容……

老太太說著話，又隨手翻起了這書，給老毛看。老太太翻到扉頁，看到了上面的照片，還不由地看了老毛一眼。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沒有認出老毛。

老毛的臉燙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