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南
晏幾道字叔原,號小山,是晏殊的第八個兒子。用現在的話說,他是典型的官二代、富二代。而王國維說他矜貴有余,也是有說道的——他既是豪門之后,又是落魄頹唐的真實寫照。
關于晏幾道,留下的記載不多,黃庭堅在《小山集序》中說,晏幾道“磊隗權奇,疏于顧忌,文章翰墨,自立規摹,常欲軒輊人,而不受世之重視”。性格即命運,晏幾道長得高大偉岸,才華橫溢,但口無遮攔,或許正是貴胄公子目無旁人的作風。但他是奇男子,并不因世道人心而有所改變。黃庭堅說他:“費資千百萬,家人饑寒而面有孺子之色。人百負之而不恨,已信人終不疑其欺己。”
晏幾道的真,在這個俗世上是會四處碰壁的。他還是個情種,并非像一般士大夫狎歌女飲酒,只是逢場作戲,他每每動情自傷:衣上酒痕詩里字。點點行行,總是凄涼意。詞意哀婉,令人神傷。
由于父親的關系,晏幾道的前半生過的是錦衣玉食、肥馬輕裘的富家公子生活,雖然他的官職只是九品的太長寺太祝,俸祿低微,但父親去世后給他留下的房產和食邑的田租收入,足以使他過上“出入歌樓酒肆,過高樓爛醉淮西月”(晏幾道《采桑子》)的生活。
但好景不長,鄭俠案件中,從鄭俠家中搜出了晏幾道贈給他的詩詞,因此晏幾道受累下獄,后來雖然被釋放,但家道開始敗落,以致窘迫。在一首《失題》詩里,他寫道:“公余終日坐閑亭,看得梅開梅葉清。可是近來疏酒盞,酒瓶今以作花瓶。”可見他窮得連買酒的錢都沒了。
晏幾道在落魄的時候,曾求助過父親以前的部下韓維。他把自己的詩詞匯成一編送給韓維,言下之意,是希望其看在父親的面子上,改善一下他窘困的處境。但韓維是個道統,看不慣晏幾道歌樓舞榭的放浪生活,因此,非但沒有幫助他,還教訓說:“得新詞盈卷,蓋才有余而德不足者。愿郎君捐有馀之才補不足之德,不勝門下老吏之望。”言辭鑿鑿,深感世態炎涼的晏幾道,從此痛絕富貴之門。
至于晏幾道的詩詞,還是陳廷焯在《白雨齋詞話》中總結得比較貼切:“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詞中正聲,而其詞則無人不愛,以其情勝也。情不深而為詞,雖雅不韻,何足感人。”誠哉斯言!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