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亞平寧半島上的遺珠

希彥

時至黃昏，維蘇威火山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出溫婉的淡粉色。千余年前被火山灰埋葬的龐貝城如琥珀般躺在山腳下，與火山共享平靜的夕照。那不勒斯港與維蘇威隔海相望，繁忙的人間氣息與靜默的自然風景倒也相得益彰

比起歐洲別國，意大利也許沒那么規整，但她的迷人之處絮絮也道不盡：城堡、教堂、廣場、街道、凱撒、文藝復興、拉斐爾、米開朗基羅，還有那些不期而遇的古老城鎮。

位于意大利南部、亞平寧半島上的那不勒斯是一座古老的濱海城市，離海水咫尺之遙，正面是一望無盡的大海，海水顏色是幽幽的深藍，似那深不見底的女人眼眸。而背面竟是高險陡峻的斷崖，就在這斷崖的峭壁上，蓋滿了一層一層高聳入天的古老房屋。實在無法想象，早在公元前7世紀，那不勒斯就已經站在了這里。

車子在坡度很大的石板路上繞行。陽光數片倏隱倏現，兩旁房屋錯落，有著大塊石頭筑成的院墻和高聳的黑門，間或門前有藤蘿小花，閑散地盛開著，紅紅綠綠把干燥的空氣都濕潤了。抬頭望去，到處飄著掛晾的衣服。世俗和夢境混淆在一起，氣氛奇異。

到了一處綠樹成蔭的高坡上，眺望下面的大海，看見橢圓呈蛋形的城堡，延伸在海里面。這里就是桑塔露琪亞港，正是意大利民謠中唱詠的桑塔露琪亞。

有關桑塔露琪亞的故事有各種版本，傳說桑塔露琪亞是一位那不勒斯出生的女教徒，后去西西里島傳教，遭到迫害，殉教身亡。露琪亞原意為“光明”，被引申指驅走黑暗帶來光明的圣女。后來為了紀念被封為光明女神的露琪亞，就把那不勒斯郊區的一個小港口，命名為桑塔露琪亞（Santa Lucia）。然而最浪漫至死的說法是這個：年輕修女桑塔露琪亞與一位少年相愛，二人決定午夜時辰私奔。少年當晚駕著小船在河上等，直到黎明，遲遲不見女孩的蹤影。少年鼓起勇氣，去敲教堂的門。教堂的人交給他一個小盒子，告知是女孩托付的，請勿再來。少年黯然離去，回到小河邊，打開盒子一看，里面是一對眼睛。

從美麗的桑塔露琪亞港灣往前走，便看見一個由十幾個大圓柱子圍繞而成的廣場，叫做公民投票廣場。廣場兩側分別是那不勒斯王宮和左右帶有柱廊的保羅圣芳基教堂，氣派而優雅。

那不勒斯意大利語叫拿波里。這座妖嬈的古城有2500年的歷史，由希臘人創建。在希臘神話中，傳說是海妖帕耳忒諾珀建立了那不勒斯。兩千多年的時光長河里，無數風流人物輪番在此稱雄，西羅馬人、哥特人、諾曼人、拜占庭人、西西里人、法國波旁王朝……直到1841年，那不勒斯才最終成為意大利王國的一部分。 正因為如此，那不勒斯是多姿的，它擁有從中世紀、文藝復興到巴洛克時期豐富多樣的建筑形式。這里既可以看見拜占庭式的典雅，也可以看見哥特式的銳蠻。

人們都說意大利最好的歌劇院在那不勒斯。圣卡羅劇院離王宮不遠，宏偉壯麗，美輪美奐。劇院修建于1737年，是整個歐洲仍在使用的最古老的劇院，由波旁王朝的查理王所建，音響效果堪稱第一，超過了威尼斯大劇院。

那不勒斯不僅是意大利的歌劇中心，而且在西歐音樂發展史上扮演著重要角色。那不勒斯豐富的音樂傳統可以追溯到西班牙統治時期，那時成立了那不勒斯音樂學校。在巴洛克時期后期，亞歷山德羅·斯卡拉蒂建立了歌劇的那不勒斯學派；這是采用當時新發展的正歌劇形式。另一個起源于那不勒斯的歌劇形式是輕歌劇，這是一種與裴高累西和皮契尼有關的喜歌劇。最早的六弦吉他是由一位那不勒斯人發明的，被稱為浪漫吉他。也許那不勒斯音樂最知名的部分還是“拿波里民謠”，其中一些可以追溯到13世紀，傳遍世界的意大利民謠《我的太陽》和《富尼庫利富尼庫拉》都是出自那不勒斯。

時至黃昏，維蘇威火山在夕陽的映照下呈現出溫婉的淡粉色。它是座活火山，歷史上曾多次噴發，最著名的一次是公元79年的大規模噴發，灼熱的火山碎屑流毀滅了當時極為繁華的龐貝古城。千余年前被火山灰埋葬的龐貝城如琥珀般躺在山腳下，與火山共享平靜的夕照。那不勒斯港與維蘇威隔海相望，繁忙的人間氣息與靜默的自然風景倒也相得益彰。

天色轉暗，讓人隱隱感到另一種神秘精靈的蘇醒，那不勒斯逐漸顯露出某種狂歡的氣質。公民投票廣場上，孩子們在暮色中大聲歡叫，不管他們在做什么，打棒球、踢足球，還是騎自行車，散發原始快感的叫喊聲總是不時傳來。意大利的小孩有一種渾然的山野氣。我常以為古老的文明會積淀根深蒂固的束縛感，可是仔細觀察，在意大利，小孩子眼角眉梢幼獸一般的森林氣息非常動人。

入夜后，那不勒斯城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摩托車手。摩托在南意大利頗為流行，街上隨處可見飛馳而過的車手。黑夜即將降臨，摩托車手仿佛傾巢出動，筆直沖向遠方。在街口等待綠燈的時候，頭戴鋼盔身著黑衣的車手們陰影一樣覆蓋大片街道，強壯有力，蓄勢待發，讓人聯想起此地有關黑手黨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