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英
前段時間,母親因病要做膽囊切除手術。術前那晚,我們兄妹要求留守在醫院,一向膽小的母親卻如勇士般拍胸脯保證自己可以,趕我們回家休息。因覺得母親狀態還好,我們請托同病房的阿姨照顧后,便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7點50分,哥哥帶著父親、姐姐與我進了病房,卻發現病床上空無一人。護士說,原定的8點做手術沒錯,但術前準備要提前半小時。
不等我們反應過來,父親已拔腿就走。 等不及電梯,70多歲的他,一溜煙的工夫,從13樓的肝膽外科下樓梯到走到5樓的手術室門口。
父親在手術室門口焦急地等待,神情凝重。我們兄妹幾個大氣不敢出,一想到膽小的母親被獨自推進手術室,我們就自責、內疚不已。
長達四個小時的時間恍如隔世,母親終于被推出手術室。我們齊刷刷地站在那,連聲問候她,并爭著說“對不起”。母親擠著微笑看我們,沒有半點責怪,反而有點不好意思地說讓我們久等了。
送母親回到病房,我們輪換著去吃午餐。走出又折回的我,只聽見母親嬌嗔地對父親說:“你哪里是來陪伴我的,你和他們一樣是來看望我的吧?我早上快被嚇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瞬間愣在了那里,第一次真切感受到“陪伴”和“看望”的區別。大概,在母親心里,子女皆已工作并成家,只有父親可以讓她托付和麻煩。
父親邊幫母親掖著被角,邊連連道歉:“你現在是沒膽的人了,我以后再也不敢嚇你了,今天晚上我一定在這里陪你住,誰我都不相信。”
當然,自那天晚上到母親出院,我們都沒有讓父親在醫院守夜。但是,白天的時候,我們每天都盡可能地把父親送到醫院,他的任務不是“看望”,也不是“看護”,而是“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