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七虎”宣判，背后藏著哪些教訓？

山西“七虎”中，誰所獲罪名最多，誰罪行最嚴重，成為關注的焦點。與“老虎”宣判同時，涉案的“老虎”親戚、朋友、下屬也在江蘇開庭或宣判。

在中央紀委最新專題片《打鐵還需自身硬》中，人們看到了金道銘。2014年2月，他的落馬像推倒了多米諾骨牌，此后山西接連有七只副省級“老虎”因涉嫌嚴重違紀接受組織調查。

2016年底，隨著三只山西“老虎”定罪量刑，除原副省長任潤厚病亡外，其余七只山西“老虎”已全部審判完畢。這些年，人們從公開媒體中獲得過諸多山西老虎的“秘聞”，有的聳人聽聞，卻真假難辨。法院正式判決中的他們，則更為真實。那么，他們都犯了哪些罪，又留下了怎樣的教訓？

受賄金額最少，涉案金額卻“創紀錄”

知名反腐專家莊德水告訴廉政瞭望記者，十九大召開前審判完部分大要案件，既是司法程序的要求，也表明了本屆中央務實和負責任的態度。山西“七虎”的審判，正是在這一背景下完成的。

山西“七虎”的審判，遵循了大要案件異地審理的原則，由江蘇省檢察機關依法偵辦，分別在徐州、常州、南通、鎮江四地進行。內部人士對廉政瞭望記者透露，這些地級市的審判條件、人員素質等，都屬一流。辦案前，相關人員還曾到成功辦理李春城、郭永祥、蔣潔敏等案的湖北政法單位交流學習。

在所犯罪名方面，“七虎”無一例外犯有受賄罪，金道銘成為受賄最多者——他先后收受多人賄賂1.23億余元，其次是申維辰，受賄9500多萬元。受賄最少的則是陳川平——91萬元的數額，也使其成為十八大后已開庭審理的落馬“老虎”中，受賄金額最少的。

不過，在涉案金額上，陳川平卻創下山西“七虎”紀錄。原來，他曾違規擅自決定子公司太鋼進出口（香港）公司在境外進行期貨交易，造成國資損失折合人民幣9億多元，觸犯了國有公司人員濫用職權罪。

事實上，觸犯多項罪名的不只陳川平一人。杜善學除了受賄罪外，還涉行賄罪、巨額財產來源不明罪，其不能說明合法來源的財產亦高達8961萬余元。

再看刑期。受賄最多的金道銘和申維辰，觸犯三項罪名的杜善學均被判處無期徒刑，聶春玉、令政策、白云則分別被判十五年、十二年半和十二年，陳川平的刑期則最短，為六年半，他也成為十八大后進入司法程序并犯受賄罪的“老虎”中，獲刑最少者。

值得一提的是，這“七虎”到案后，態度均很積極，都主動交代并退贓。有的還具有其它法定從寬情節，如陳川平之所以被輕判，一個原因即是法院認為，其濫用職權起因于公司經營發展，沒有徇私舞弊。

“老虎”新下屬也被帶壞

法槌敲響后，山西“七虎”的命運塵埃落定。但是，還有很多教訓，人們可以從新鮮出爐的判決書中汲取。

首先，分析“七虎”的腐敗墮落軌跡，不難發現，他們絕大多數沉淪于煤炭“黃金十年”高歌猛進之時，被煤老板圍獵。

“七虎”中，除了申維辰早在1992年就開始受賄，其他人犯法均在2001—2014年期間，特別是2007年到2014年的時間段。這段時間，山西處于煤炭產業飛速發展，許多人一夜暴富及“煤改”迅速推進的階段，背后隱藏著不少官商勾結、暗箱操作、攫取暴利的行為。金道銘的罪行，便發生在2007—2014年之間，其判決書中即有“為他人在煤礦資源整合等事項上謀利”等關鍵情節。

“七虎”腐敗案中還有個共同點是，他們都是山西本地出身，相互之間交集頗深，頻現前后任及班子成員共同搞腐敗。

這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杜善學與令政策暗中勾結，換屆人事調整時杜為得到令的支持和推薦，在令的辦公室送其十萬歐元；其次，這些“老虎”工作上有頗多交集。如聶春玉、白云曾在呂梁同班子，分別擔任行署專員和地委副書記，又成為省委統戰部的前后任一把手；聶春玉和杜善學則是前后任呂梁市委書記，但卻忘了互相監督提醒，大家都在搞腐敗。如聶春玉、金道銘、白云都接受過呂梁市人大常委會原副主任鄭明珠的賄賂，合計323萬余元。

“七虎”的這些行為，嚴重破壞了當地的政治生態。如聶春玉自承，短短幾年，他就從“不敢收錢”、“收熟人的錢”發展到“來者不拒”，同時政治野心膨脹，“當了市長想當書記，當了書記想回省里升副省級”。中央紀委案件審理室的董芳曾出鏡痛批聶春玉“大肆賣官，帶頭把整個班子和隊伍帶壞了”。

當政治生態整體惡化，塌方式腐敗就成了必然結果。與此次“老虎”密集宣判相配套的，還有易被忽略的相關人案件。2016年10月，鄭明珠在江蘇連云港中院出庭受審。他除了上述行賄“三虎”外，還受賄714萬余元，手段與“老領導”聶春玉如出一轍。

接受法律制裁的還有行賄商人。2016年12月，山西商人李京陸等4人，因行賄申維辰，被江蘇常州天寧區法院判刑六年到兩年多不等。

“老虎”不但毀自身，還將惡習帶到新的崗位，帶壞干部。2016年12月中旬，申維辰的秘書、中宣部宣教局原副巡視員鄭文鋒被江蘇常州中院判刑兩年。判決新聞披露，他與申維辰共同受賄和利用影響力受賄76萬元。

由此可見，中央查處山西腐敗系列案，并不止于查案本身，還要警醒各級官員特別是一把手，明晰推進全面從嚴治黨，凈化政治生態的必要性和緊迫性。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山西政治生態存在的問題，其他地方也不同程度存在。這正是我們追蹤報道山西官場重建的意義所在。

不久前，一張白云“接受調查后頭發全白，眼睛含淚”的照片被發出。給公眾尤其是在任官員帶來諸多啟示和思考。我們希望，正如反腐專家所指出的那樣，“七虎”在2016年末完成宣判后，乘重建政治生態和監察委試點的東風，山西將迎來一個更新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