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 辭
在古代中國,藝關乎道,子曰:志于道,據于德,依于仁,游于藝。又曰:興于《詩》,立于禮,成于樂。藝非小技,乃通天道,非道學家偏見,藝術家亦以為然:“夫畫者,成教化,助人倫,窮神變,測幽微,與六籍同功,四時并運,發于天然,非繇述作。”然近代以來,西潮洶涌,勢大滔天,士人少有不被裹挾而去,與時俱進的,古人藝思,被視為糟粕,或有害藝術之封建毒藥,迅速被人摒棄。
然國人對于西方博大精深的藝術傳統和藝術思想,亦淺嘗輒止,不甚了了。一開始注意的是西方藝術的技巧,現在則惟在意藝術的商業價值。對于西方藝術背后的深刻思考,始終缺乏興趣,這就是為何西方現代藝術思想成為一種現代性的解放力量,而我們仍然只滿足于邯鄲學步。
然《詩書畫》雜志卻異軍突起,讓我們看到了中國藝術思想界的一個新的面貌。它絕無商業興趣,更無藝術炒作,操守嚴正,格局闊大。一方面追尋傳統的深義與榮光;另一方面探索中國藝術在當代世界的身份和地位,體現了一群中國文化人的時代擔當。
一份雜志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編者的人格。寒碧兄學殖既富,才情亦豐,卻無文人習氣,談經論道,是其最愛。在其主持下,刊出的文章大都言之有物,文采斐然,很有閱讀價值。迄今出版二十馀期的《詩書畫》,具有相當高的學術品味和藝術價值,乃近年來我國藝術思想界一個比較值得肯定的學術成果。
正因為我對《詩書畫》的成就有高度肯定,也就對它有進一步的期待。《詩書畫》到目前為止重心似乎在對中國藝術傳統的恢復性發掘和闡揚,以及對當代優秀中國藝術家的介紹和推出;但作為一本有很高追求的一流藝術雜志,似乎也應該考慮藝術對于現代世界和思想的批判與解放功能,增強文章的理論性,藝與道接如果不錯的話,它不應該是一句空話。當然,增加文章的理論性不等于增加一些外來的術語,而是通過思考藝術來思考世界和我們自己。
張汝倫,2017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