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肖
2016年8月,一位正廳級官員在家中被人殺害,案驚四方,各種猜疑層出不窮。究竟是什么原因,導致官員被害呢?警方迅速展開調查,然而,抓獲的犯罪嫌疑人讓人們大吃一驚,案犯不是別人,而是與該官員相濡以沫多年的妻子!
因為官員的特殊身份,加上案犯和官員的特殊關系,案件發生后,所有人都震驚不解:到底是什么樣的積怨,讓高官夫妻舉刀相向呢?
家有悍妻,積怨深深
郝建新從河北一所糧食學校畢業后留校在學生科做了輔導員。1982年,32歲的郝建新經人介紹與章琴談起了戀愛。章琴比郝建新小三歲,父親是一家銀行的行長。從小家境優越,備受父母寵愛,讓她養成了孤傲任性、高高在上的性格。在那個年代,農村出身的郝建新能夠找個省城的姑娘不知羨煞了多少人。而身材瘦小的章琴對一表人才的郝建新也很滿意。戀愛半年后,他們結了婚。1983年,章琴生下了兒子郝仁。
雖然良好的家境讓章琴特有優越感,但在一家機械廠當工人的她內心深處又有些自卑。在郝家人眼里,這個媳婦性格強勢又孤僻,動輒就發脾氣。章琴生下兒子后,婆婆特意從老家來到省城照顧兒媳幫帶孫子,但只住了半年,老人就覺得這個兒媳說話總是火藥味兒,太難相處,回了老家。
1986年9月,郝建新考入大學文秘專業學習,拿到大學文憑后,被提拔為辦公室主任。不久,章琴也調到了銀行工作。在外人眼里,這個三口之家跟許多普通人家一樣,平靜祥和,日子越過越好。沒有人知道,這些都只是表象。章琴從買什么家具、親戚來家里做客是否請吃飯、親戚家有事是否送禮物等等,大事小事全部都由她說了算。
1995年,郝建新把母親去世后獨居的父親從老家接到省城,給父親找了份在一所學校看門打更的工作。父親深知兒媳的性格容不得人,怕兒子為難,堅決不肯去兒子家里住,郝建新便在學生公寓找了一間房安頓父親。看到60多歲的父親用煤油爐做飯,或是去吃學生食堂,而自己的工資全部上交妻子,只能攢一點私房錢偶爾偷偷貼補一下父親,郝建新既無奈又心酸。
2000年春節,郝慧跟丈夫帶著女兒到哥哥家拜年,章琴給每個人倒了一杯茶,女兒接過茶杯,順手放在了沙發的木質扶手上,章琴見了當即不悅,大聲呵斥孩子:“哎呀!那么熱的水杯不能放這里的,油漆燙壞了不得了!”孩子嚇得哭起來,弄得大家十分尷尬。妹妹一家走后,郝建新埋怨妻子太過分不給自己面子,還傷害了侄女。章琴一番疾風驟雨般的反擊很快讓郝建新敗下陣來。
郝建新想到了離婚,但考慮到兒子,又打消了這個念頭。那時的郝建新只是不忍讓兒子成為單親家庭的孩子,卻并未想到,其實章琴的性格對兒子的成長造成了很大的負面影響。從郝仁記事起,家里的氛圍就沒有一天不是壓抑的。父親和母親完全是兩個極端。父親特別平和,跟任何人都處得好;母親性情暴躁,跟很多人都處不來。父親慈愛,不管對下屬還是對家人,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母親嚴苛,不管對誰,說話都帶刺,甚至連對兒子的關心也是逼迫性的。她要兒子加個外套,兒子就必須服從,如果兒子說自己不冷不想穿,章琴就會大發雷霆,非要兒子穿上外套不可。
在這樣的家庭氣氛中,郝仁養成了內向敏感的性格,每天跟父親一樣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又惹母親不高興。郝仁上初三時的一天晚上,母親又因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劈頭蓋臉對兒子一頓責罵。郝仁不敢頂撞母親,眼里含著委屈的淚躲進自己房間。想起這些年父子倆一直生活在強勢母親的壓迫下,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為什么同學的母親都那么善良隨和、慈祥可親,自己的母親卻如此冷若冰霜不可理喻?他推開窗子,沖著外面漆黑的夜發出大聲的怒吼,郝建新聽到后嚇壞了,沖進房間抱住兒子安慰,章琴卻像沒事人一樣無動于衷……
忍氣吞聲,暗藏危機
事后,郝建新再次跟兒子提起離婚話題,兒子說:“爸爸,無論你怎樣選擇我都會支持你?!钡掠绊憙鹤訉W習,加上單位正準備再次提拔他,郝建新把這個念頭又按下了。漸漸地,除了必要的交談,父子倆跟章琴基本無話。
2002年,郝仁高中畢業考入北京一所大學。終于可以逃離這個令人窒息的家了,他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2003年,章琴內退,她買斷工齡回了家,每天獨自在家,她就炒股養鳥打發日子,后來還學會了淘寶。2005年8月,郝建新升任處長。第二年7月,在外地工作生活的妹妹郝慧和妹夫調回老家省城一所大學工作。妹妹一家三口剛回來,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房子還未來得及買,郝建新就將妹妹一家接到家里暫時過渡一下。一進門,郝慧就發現嫂子滿臉不高興。小心翼翼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嫂子招呼也不打就出門了,直到晚上吃飯時都沒回來。郝建新猜想妻子一定是生氣躲了出去,只好尷尬地跟妹妹解釋:“你嫂子有事忙去了,你們不要在意?!?/p>
郝慧心里正忐忑時,章琴回來了。她對小姑子說:“我足足跑了一天才幫你們找好了房子,每月租金260元,家具家電什么都有,明天就可以直接搬進去住?!焙禄叟c丈夫面面相覷:嫂子分明是不愿我們住在家里,趕我們走啊。第二天,郝建新上班走后,章琴就帶著郝慧一家去了租房。郝建新覺得特別對不起妹妹,可妻子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妹妹好,他也不好發作,只好私下里偷偷關照妹妹。
不久,郝仁放暑假回家,本來希望看到母親隨著年齡增長能有所改變,結果發現還是依舊。郝仁為父親擔憂,郝建新嘆氣說:“還是維持表面和睦吧,不理她就是。都這么大年紀了,離婚對誰都沒好處。尤其是你也該談女朋友了,單親家庭對你影響不好?!焙氯士嘈χ鴮Ω赣H說:“爸,說實話,我都不敢談戀愛,我媽那個脾氣,肯定跟兒媳合不來?!?/p>
2006年,郝仁大學畢業回到老家,進入一家金融部門工作。重新回到家中,他想到了幫父母修復關系。有時周末,他會提議一家三口去郊外游玩。母親開始顯得很高興,可是玩著玩著就見她又冷下臉來不高興,弄得父子倆也興致全無。
2009年8月,郝建新升任為副廳級官員。在人前,章琴覺得自己是別人眼中養尊處優的官太太,可回到家里,她就變成了怨婦,看什么都不順眼,家里依然每天被壓抑的氣氛包圍。
2010年初,郝建新單位在開福區集資建的福利房交付使用,他購買了一套150多平的新房。在裝修時,章琴因門口安裝防護鐵門問題與對門鄰居薛洋夫妻發生爭執。郝建新悄悄跟薛洋道歉,要他不要跟章琴計較??丛诤陆ㄐ碌拿嫔?,薛洋夫妻此后盡量避開章琴,不想與她發生沖突。
年底,幫父母搬完家后,郝仁獨自留在老房子居住,只留下他在樓下撿到的一只小貓作伴。家具大都搬走了,連床都沒有,他寧肯在地板上放一張席夢思床墊睡覺,也不愿去裝修一新的新家。偶爾回家吃一頓晚飯,也不愿多停留一分鐘,吃完就走。
2011年4月,年滿60歲的郝建新在正廳級任上退休。為了緩和跟妻子的關系,他帶著妻子四處旅游,結果一路上兩人鬧出各種不愉快。此后,郝建新把自己的工資卡從妻子手中要了回來,每天養花、散步、鍛煉身體,要么就寫寫文章練練書法,夫妻倆除了一起默默地吃飯,其他一切事情都是各自為政。兩顆心近在咫尺,卻仿佛隔著千山萬水。
據案發后章琴向警方交代,在郝建新退休后,她其實是希望他每天能在家陪伴自己的,可是丈夫根本不理睬她,當她是空氣。她還抱怨說,結婚這么多年,郝建新從來沒給她買過一件生日禮物?!耙郧八ぷ髅Γ也还炙M诵萘诉€是每天吃完飯就自己出去,把我一個人丟在家里,我恨他。”
對章琴的心理狀況,郝建新和兒子全然不知。2013年秋的一天,父子倆邊走邊談心,郝建新再次催兒子找個女朋友早點結婚,說他想抱孫子了,還動情地說:“這些年如果不是為了你,爸爸早就跟你媽離婚了。爸爸把這樣一個家庭保存完整,不就是為了有一天看到你結婚成家過得幸福嗎?”郝仁答應父親,早一點結婚。郝建新十分高興,幾個月后,就幫兒子選購了一套婚房,付了首付。章琴怪父子倆連給兒子買婚房這樣大的事都不跟她商量,十分生氣,沒有出一分錢。父子倆對此并不介意,他們對章琴的要求只有一樣:只要你不鬧,怎么都好。
猝不及防,暴力相向
2015年12月,章琴的生日到了,郝仁特意買了一套銀行發行的金鈔紀念幣,想送給母親做禮物。下班后,他在去父母家的路上才發現自己把住處房子的鑰匙忘在了單位,于是,進了家門他就跟母親要備用鑰匙。哪知,章琴為這樣一樁小事,又把兒子罵了十多分鐘:“怎么又不帶鑰匙?這也能搞丟?總有一天房子都被人偷完了……”
郝仁硬著頭皮聽著母親沒完沒了的數落,想到父親囑咐他的話:“你回家來盡量不要跟你媽吵,這樣我也好過一些,你每次跟她吵完走了之后,她都要跟我吵上半天……”郝仁一聲不吭,任憑母親責罵,但也沒了給母親禮物的心情。等母親終于罵完了,他連飯也沒吃,把禮物給了父親:“這是給她的禮物……”就哭著走了。
2016年春節,郝仁回家過年,父親悄悄跟他講起一件事:“你媽昨天去農貿市場買菜回來后,突然對我說有人跟蹤她。我說不可能,勸她不要瞎想。她說絕對是真的有人監視,而且就是對門薛洋兩口子,還說他們在門口裝了監控攝像頭監控她。你說你媽媽整天疑神疑鬼,是不是有病?。 倍嗄陙砀缸觽z習慣了章琴的古怪性格,此時并沒有意識到章琴已處于一種不正常狀態。郝仁勸母親說:“媽,你沒事的話出去打打麻將,或者約你同學去旅游不好嗎?何必呆在家里看誰都不順眼……”
可章琴依然覺得對門薛洋夫妻要害她。為了躲開他們的“監控“,她到湘雅醫院附近租了一間公寓,讓兒子幫她搬了一些日用品,就住了進去,每天上網打發時間,餓了就吃泡面。母親不在家,郝仁就回家陪父親,郝建新每天做好飯菜等兒子下班回來吃,父子倆終于享受到難得的清靜和輕松。
沒想到,4月10日,章琴突然回來了。她拿了一把刀沖到對門薛洋家,要砍他家的防盜門,被郝建新發現趕緊奪下來,好不容易才把章琴哄回家。
郝仁這才發覺,母親可能確實有問題,父子倆商量等郝仁忙完這一段就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8月6日,郝仁感冒了需要輸液,就住回了家里。7日凌晨4點多鐘,睡夢中的他突然被一陣異樣的響聲驚醒。他起床發現,聲音來自父親的房間。走近一看,父親已渾身是血倒在床下,母親舉著一把砍刀繼續瘋狂地揮舞著,父親毫無招架之力,看到兒子已說不出一句話來……
郝仁什么都顧不上,一把扯開母親抱起父親,想幫他止血卻根本止不住,他趕緊顫抖著撥打120和110。沒一會兒,急救車和民警先后趕到,郝建新在被送到醫院后經搶救無效死亡。經法醫檢驗,郝建新身中十幾刀,脖頸動脈被砍斷,導致失血過多身亡。現場的章琴表情鎮定,被民警戴上手銬帶走。
面對審訊,章琴交代說,她長期夜里失眠,需要借助安眠藥睡覺已經有很長時間了。“8月6號晚上,我吃了藥還是睡不著,可是郝建新卻在另一個房間睡得直打鼾。我就氣不打一處來,憑什么我睡不著,你卻睡得這么香?于是,我就想殺了他?!闭虑龠€交代,怕走在地板上的聲音驚醒郝建新,她特意找了兩件衣服,將自己的兩只腳都包了起來,然后走到廚房,挑選了平時砍排骨的那把最鋒利的砍刀,向郝建新砍去……
8月中旬,民警帶章琴到醫院為章琴做了精神鑒定,鑒定結果為:精神分裂癥。郝仁和姑姑并不認同醫院的鑒定,他們不相信,作案之前還知道把腳包裹起來,以防止發出聲音驚醒的父親,并且還知道挑選最鋒利的刀具作案的章琴有精神分裂癥,目前已申請司法機關重新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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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季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