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成
我家有兩只舊皮箱,一只帶著槍眼,另一只也帶著槍眼。
2015年9月3日上午,我和爸爸媽媽在客廳觀看紀念抗戰勝利70周年閱兵儀式。節目結束后,爸爸鄭重其事地從閣樓上拿來兩只皮箱,舊的,帶著槍眼的,仿佛那是價值連城的古董。“啪嗒”一聲,皮箱打開了,那一扇結滿蜘蛛網又帶著硝煙的記憶之門隨之緩緩打開了。
原來那兩只皮箱,是曾外祖父特地托人從上海買來給他的獨女——我奶奶的嫁妝。1942年夏,千百年來,一直安寧地躺在仙華山下浦陽江邊的小縣城——我現在的家鄉,被人們稱作“鬼子”的日本兵攻占了。隨后鬼子開始了對各鄉各村各個角落的清鄉掃蕩行動,好像讓人不寒而栗的惡狗一般這兒嗅嗅那兒嗅嗅。
新婚不久的爺爺奶奶只得各自扛著一只皮箱加入了逃難的行列,箱子里面裝的不僅是全部家當,更是一家人的幸福。崎嶇的羊腸小道,慌不擇路的腳步,身后是呼嘯著的子彈。爺爺奶奶的胳膊上都受了傷,鮮血沿皮箱汩汩流淌著。鉆草叢,穿荊棘,過溪澗,走深林,提著心,吊著膽,僥幸地逃過了一劫又一劫,但那兩只皮箱上卻留下了累累的槍眼。爺爺的胳膊從此也落下伴隨一生的魔鬼似的病根,每逢陰雨天總是隱隱作痛。此后,爺爺奶奶把那兩只帶著鬼子強加給它的禮物的皮箱當做了護身符,一直帶在身邊,仿佛那是價值連城的古董。
爺爺臨終前,把爸爸叫到床前,鄭重其事地從床底下捧出那兩只都帶著槍眼的舊皮箱,囑咐爸爸:一定要子子孫孫傳下去。
那兩只帶著槍眼的舊皮箱,不僅承載著爺爺奶奶的痛苦,更是那段屈辱歷史的見證,華夏民族所遭受的苦難正是由這一個個的“槍眼”組成的沉重的大山。兩只舊皮箱,還讓我把那些躺在書本中的豆腐塊、容易讓人產生幻覺的電視畫面和似乎還帶著硝煙的往事聯結在了一起。那累累的槍眼,讓我仿佛聽見了78年前在盧溝橋上空響起的槍聲。1937年7月7日夜,日軍借口一名士兵“失蹤”,悍然向中國守軍開槍射擊,又大肆炮轟宛平城,制造了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變”。
那累累的槍眼,讓我仿佛看到那是四萬萬同胞齊聲高唱出“起來,不愿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筑成我們新的長城……”的不屈精神。我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一幅幅“義勇軍”們“冒著敵人的炮火”前赴后繼,奮勇殺敵的畫面。
那累累的槍眼,仿佛在告訴我們:今天的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正是無數的先烈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這些用鮮血與生命寫就的教訓,時時在警醒我們:“前事不忘,后事之師?!?/p>
我撫摸那累累的槍眼,感受那歷史的傷痕,緩緩地合上那兩只舊皮箱,仿佛彌漫著的硝煙慢慢地沉淀在了我的心底:歷史需要銘記,仇恨無須延續;悲劇不能重演,和平需要捍衛;今天必須珍惜,明天一定會春暖花開。
(指導老師:金士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