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贠冬鳴 攝影 / 續鐵標 繆濟臨 苗衛鐘
不讓浮云遮望眼
——藝術大家鐵揚所思、所言、所行
文 / 贠冬鳴 攝影 / 續鐵標 繆濟臨 苗衛鐘

鐵揚虛歲八十二,大半生只做了一件事,畫畫。畫水彩,畫油畫。
西畫通常用眼調色,鐵揚卻是用情感攪拌,故作品才不可重復。其題材狹窄,皆河流、山川、樹木,農家院落鍋臺板柜及憨實婦人。由鐵揚的藝術視角,忽而想到美國畫家懷斯。在鐵揚兩歲時的一九三七年,懷斯作品首次闖入紐約并大獲成功,但他沒像多數藝術家那樣移民至此,而是留在故鄉繼續揮毫。因此,賓州恰茲佛德鎮和緬因州庫辛鎮的風物,系懷斯終其一生的創作主體。懷斯力圖在最簡單最平凡最直接事物中,去尋找靈感并通達藝術本質。從這種角度來看,鐵揚和懷斯是有著某種心靈感應的。
鐵揚并非一直堅守故土,亦一度回到母校中央戲劇學院執教。但離開太行山地和冀中平原的空落,又促使他回到家鄉。鐵揚漠視潮流,且始終進行著獨立思考。是置身翻江倒海般的精神煉獄,他才逐漸提取出自己的藝術語匯。那么,家世、教育背景、自然環境乃至秉性,都會在色塊和筆觸間忽隱忽現……

上世紀70年代在家中

在易縣黃土嶺深入生活
鐵揚姓屈,小時候父親為其取名“鐵羊”。改“鐵揚”是一個年輕人的年輕舉動——那時鐵揚覺得“屈”不易讀,“鐵羊”又顯村氣,少氣質,而“鐵”姓堅定,“揚”又飄逸……直到過了許多年,鐵揚才覺得父親為其取名“鐵羊”實在可愛,又難以再啟用。
鐵揚經歷過戰亂,經歷過文化及信仰饑荒,經歷過無盡的孤寂和悲涼。但故鄉之于他的精神和文化“灌溉”,卻與常人迥異。
鐵揚家鄉趙縣古為趙國地,為趙郡、趙州治所。因而境內古村落居多,千年以上的就有27個。距其降生地停頭村4公里,便是聞名于世的隋代趙州橋。而今,“屈宅故址”已煥然一新,法國梧桐、女貞、銀杏院內栽植,道光年間棗樹雖枯萎,但樹干又生出胳膊粗新枝。古舊門墩、磨盤、牲口槽,則默默叨念歲月的蒼涼。而收藏在鐵揚寓所,北洋軍隊高級軍官所佩獅頭刀,是其祖父那段歷史的證物。鐵揚說,佩刀是故居鄰人清理宅基地時發現、忍痛轉讓的。其父屈潤芳行醫,系當地國共兩黨建黨人之一,且長期推行新文化運動及創辦新式學校。任過抗日政府參議員及省人大代表。革命的需要,其家族姓氏尤為混亂。《趙縣志》記載,二叔楊戈曾參加延安文藝座談會,國人耳熟能詳的哀樂,就出自其手筆。大哥隨母姓,姓姜。“七七事變”后,放棄高等學業投身抗日疆場,后主政浙江農業和計劃。大哥擅繪畫,且能鋪開畫氈勾勒北派山水,對其影響至深。少年即參加八路的姐姐,則為新中國第一代坦克制造者。鐵揚13歲時,步其后塵赴冀中軍區后方醫院見習,翌年進入為新中國培養干部的華北聯大就讀。由此,鐵揚得以搭上末班車享受“離休”待遇……
鐵揚的藝術風貌,皆畢透故鄉底色。停頭村附近有瑞典牧師主持的教堂,鐵揚由此“結識”達·芬奇和拉斐爾并跨入繪畫門檻。而武強木版年畫的浸染,則引導著他避開真實而走向混沌。色彩鮮艷構圖飽脹,線條粗獷流暢,形象夸張、敦實,系武強年畫鮮明特征。故鐵凝曾深情地寫道:“年畫在這里鋪天蓋地,爭奇斗艷,直至每一個村子里每一戶有購買力的人家對年畫的需求達到飽和為止。于是這些被年畫裝點起來的村子和人家,整整一年的夙愿才算滿足了。可見,少了年畫,這些黃土平原的年節,會變得多么難耐和凋零。”
對達·芬奇、拉斐爾等藝術大師,鐵揚雖無限敬畏,但其血脈中奔流著的卻是中國文化血液。代表作《趙州梨花》系列作品,已不再是幾十萬棵梨樹的物種本身,而是鐵揚粗暴濃縮的趙州精神。畫面粗放豪邁的筆觸,觀者甚或可聽見畫筆疾馳沙沙聲響。筆痕凹凸不定,且暢快淋漓,似大寫意那般毫飛墨濺,充溢著攝人心魄的震撼力……

《趙州梨花》油畫 180cmx150cm 2005年
舞臺美術相對于純粹的繪畫,無疑是邊緣的。也正是間接龐雜的教育背景,才孕育出鐵揚超乎尋常的判斷力。
“中戲”系中國戲劇藝術教育最高學府,由毛澤東題寫匾額。鐵揚所在舞臺美術系油畫師資雄厚,如孫宗慰、馮法祀、李宗津等,蘇式寫實油畫教學占據主導地位。中央美院羅工柳教授深入淺出的面授,使鐵揚“茅塞頓開”。那時,后期印象派被視作沒落藝術遭到批判,鐵揚卻癡迷于此,覺得莫奈的“湖”系湖之“心扉”,向受眾敞開。此間,他首次窺見法國印象派原作,其藝術觀念陡變,這與官方舉辦此展基于批判出發點南轅北轍。
作為舞臺美術家,鐵揚是稱職的。其畢業設計《克里姆林宮的鐘聲》得到諸多導師首肯;為中央歌劇舞劇院設計《文成公主》,博得一片贊譽。然而,當他悄然轉身,將心緒投向油與水的色彩探究時,卻斷然剔除戲劇中的敘事元素。鐵揚認為,只有外行才留意繪畫中的故事性,因為他們只求明白其中的情節。故此,俄國戲劇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推出“自由創作精神”之說的奧爾斑等,反復出現在其隨筆中。當然,出現頻率更多的還是中國筆墨及八大山人、黃賓虹、齊白石等等。印象派與中國畫大寫意,都舍形而悅神,皆飽含寫意因素。
寫意,具有撲朔迷離的模糊性和審美隱蔽性。一覽無余的作品,往往呆板且藝術含量匱乏。而寫意水墨不以形似為目的,線條無拘無束,潑墨暢快淋漓,渲染隨心而動,不求真而直逼意趣。鐵揚斷言:“直到今天,西方的繪畫也沒有達到像中國畫那樣,更能發揮畫家個性和意念的藝術水平。八大山人決不會同意現代人把他的畫,用簡單的變形來形容。”
理念的堅挺,鐵揚將寫意精神灌注到畫布之上,其心緒便顯得尤為從容。其縱橫捭闔的筆觸,亦開始自由律動且極富穿透力。凡幽深莫測的事物,都能呈現某種神秘感,對觀者心靈產生激蕩。
而書寫性及情緒驅使的筆觸與肌理,凸顯出鐵揚作品的永恒。

2016年,鐵揚旅行寫生展在韓國濟州島舉行。

鐵揚陶藝作品《炕頭》
藝術大家,必定要憑借思想支配創造行為。而閃爍靈光的藝術思想,也必定要經
過長時間冶煉才能日趨清晰。那么,其冶煉過程和沉潛,會自然而然地裹挾在藝術立場中,檢索諸多大家藝術歷程莫不如此。比如齊白石的“似與不似”;林風眠的“兼容并包,學術自由”;李可染的“可貴者膽,所要者魂”等等,這也是他們能夠成為畫壇精神領袖之要因。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鐵揚散文集《母親的大碗》,似乎并非以文字彰顯藝術主張,其藝術路徑則是繪畫與文學的互滲與糅合,其藝術思想和立場是隱含其中的。
當下市場對價值觀的摧毀,權力崇尚等等,無時不在動搖著藝術家的底線。鐵揚即使是在思想遭遇真空的年代,也未憑借謳歌現實主義進而平步青云。是精準判斷力和強大的免疫力,才使鐵揚能夠清醒地拂去霧霾,而使創造從容地進入高岸深谷的自由境地。其藝術是“感”性的,屬于主觀臆造的,更是生命之回響,是山地平川之主宰。鐵揚在散文《太行山》中寫道:“太行山的性格最難捕捉,有時你覺得它是山,有時你覺得那不是山,是顏色在搏斗,就如此時此刻。”
生活點燃了鐵揚生命激情,其藝術表現主題從未離開攜帶他生命成長體溫與痕跡的鄉村。大凡淋漓盡致地表現藝術家內心真情實感的作品,永遠是“新”的。也就是鐵揚所倡導的——“有感而發”。鐵揚在隨筆《我與周思聰》一文中,進一步談到“有感而發”:“她的作品中沒有任何急功近利的虛榮和俗媚,有的只是有感而發的真誠與純潔。”他又寫道:“我們談了有感而發的重要,而有感而發又是基于畫家對于自然和生命的贊美。還談了目前藝術界的浮躁;無病呻吟對于藝術家的危險……”

2011年4月,由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美術館、中國藝術研究院等機構主辦的“陽春三月——鐵揚藝術展”在中國美術館正廳舉行。
“我不習慣朋友把自己認作哲人,我把自己看作一個勞動者或手藝人……畫家必得有清苦意識,不是窮人,但絕不是金錢上的富翁。”鐵揚還反復強調,“冀西山地、冀中平原,有我的‘氣場’。”當他置身這塊“氣場”,認識和勞動才顯得自信。如果說大溪地屬于高更,雁蕩山屬于潘天壽,那么深沉浪漫的野三坡和拒馬河,便獨屬鐵揚。他如此數十年深情地迷戀于她,鐘情于她,委身于她——所付出的是無限情感,乃至整個生命……

鐵揚畫室一角

散文《團子姐》插圖
在淶水縣有著“世外桃源”之稱的野三坡拒馬河畔,誕生了《河之女》《夏日》《東山下的風景》等代表作。此時鐵揚筆下的女人,已不是客觀生命體,而是苦苦尋覓的,農婦“私人化的、不被人看的”美妙瞬間。神情專注又松弛生存的形狀,稍縱即逝,亦是永恒。隨后,鐵揚又推出“炕頭系列”。那些坐臥在炕頭梳頭發、剪趾甲、拍蚊子的農家裸女,個個如熟透的果實,鮮活且充溢生命活力。鐵揚作品最打動人的,當屬“炕頭”姊妹篇——“玉米地系列”。玉米地里的莊稼是歡快的,畫家揮灑著的筆觸,也是歡快的。無論沉甸甸的吐須的或拔節蹦躥瘋長的,都令觀者昂奮。而玉米地對于山里女人來說,是她們生存、依傍、信任的重要部分,女人私密在這里悉數袒露。此外,尋常的田野阡陌,平淡無奇的河道,普普通通的農舍,以及莊稼、云彩、叢林、花果、室內靜物和捉摸不定的光線等等。這種昂奮、私密和平淡,深深打動了靳尚誼、詹建俊、潘世勛等中國油畫領軍人物,和殷雙喜、王鏞、尚輝等諸多一線史論家。其中曾任中國美術館館長、后為中央美院院長的史論家范迪安教授談到:“……他的畫風結構硬朗,整體舒展大氣,在率性的用筆中,留下了即興表達、淋漓酣暢的痕跡,作品充滿了豪情與逸興。可以說,他在用油畫和水彩這兩種西畫語言表達中國主題,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在張北壩上寫生

2015年,鐵揚出版散文集《母親的大碗》。
季羨林認為,“文化交流是人類進步的主要動力之一。人類必須互相學習,取長補短,才能不斷前進,而人類進步的最終目標必然是某一種形式的大同之域”。
大學時代,鐵揚利用暑期赴杭州探望長兄。得以結識浙江美院周昌谷、曹思明和肖峰等藝術家,后彼此往來頻仍。中年、壯年,鐵揚之交誼則躍出美術領域,像賈平凹、馮驥才、莫言等國人皆知的作家,均不同程度與其有著學術溝通。馮驥才撰文稱:“鐵揚最終蛻去的是一切人為的——無論是別人還是自我的捆綁,達到的是一種藝術與生命合二為一的自由。他讓我們看到的是畫家本人的生命氣質和生命理想。那就是大氣磅礴中的寧靜,野性里的柔和,率意中的精當,陽剛之氣以及澎湃不已的生命激情。”
種族,社會制度,宗教,人類種種阻隔交流溝通的障礙,何以在藝術面前頃刻間土崩瓦解?審視鐵揚作品,發現其中每每情不自禁地流露出灑脫的浪漫氣質,也正是這種純粹的發自心底的爛漫,才相應消除東西方藝術的隔閡。
進入新時期及至上世紀末,鐵揚畫作曾赴多倫多、東京、巴黎和舊金山等地亮相,既有畫廊操辦,亦有中國對外展覽公司等官方約邀,包括聯展及小型個展。佳作還被荷蘭藝術館等機構收藏。
規避交流的蜻蜓點水,鐵揚開始零距離密集地進行國際藝術交流,是在花甲之后。1991年秋,鐵揚在丹麥蘭內斯市藝術博物館舉行個展,隨即又舉辦《中國藝術講座》。館長梅蒂·采勒女士撰文《鐵揚——無可替代的藝術》加以推介:“鐵揚對于藝術世界的貢獻,還在于他對于本民族——中國藝術的深入研究和對民族生活感情的無限投入……無論山川、河流、高原黃土,還是一朵無論誰都司空見慣的小花,都滲透著中國乃至東方的精神。一切活動著的人也屬于中國、屬于東方,也滲透著‘純粹’的東西方藝術的不可替代性。”

《炕-剪趾甲》油畫 40cmx30cm 2006年

《收玉米》油畫 100cmx120cn 2003年
丹麥《別林斯克報》等媒體則稱“鐵揚是一個具有自己藝術語言的中國畫家……他所以成功,是因為他對歐洲藝術有著深刻了解基礎上又融入中國繪畫語言。”應邀出席丹麥奧爾胡斯藝術節開幕式的鐵揚,應主辦方請求為丹麥女王瑪格麗特二世作水墨畫《高潔圖》。此間,挪威漢學家、任教奧斯陸大學文學院東亞系的易德波,邀請他舉辦“中國的藝術和藝術在中國”等講座之余,不顧鐵揚多日旅途勞頓,將其引至一個僻靜的湖邊——二十世紀初,莫內和馬奈曾結伴來此,畫過湖中睡蓮。
鐵揚還曾赴法、意、德、荷、瑞士及俄羅斯考察藝術。看到西方大師原作,鐵揚稱:“它撲面而來,身臨其境。你親身站在那兒,近距離觀察那些大師筆觸,你的感受已不是細枝末節。你了解的,是藝術家對造型藝術全方位的駕馭能力,大家的‘大’,也就在于此。”
盛年的鐵揚,作品曾赴日展出,而被東瀛全面推介卻是在古稀之時。由朝日新聞社、讀賣新聞社等機構主辦的展覽,在信濃素描美術館舉行。有著自己美術館,在中國同樣知名的作家、藝評家漥島誠一郎稱:“鐵揚的畫使我傾倒,使我著迷。因為他賦予了大自然以人格。”8年后的2011年春,由中國美協、中國美術館、中國藝術研究院等機構主辦的“陽春三月——鐵揚藝術展”在中國美術館正廳隆重舉行。漥島亦專程趕來參加開幕式和研討會。他說:“人在看畫展時,想偷走哪張畫,哪張畫就是好畫。鐵揚的許多畫我都想偷走。”風趣的發言,彰顯出鐵揚藝術不凡的價值。
鐵揚的藝術也進入韓國收藏家視野,并成為第一個在首爾舉辦個展的中國油畫家。衣戀集團文化財團投資興建的鐵揚藝術館,日前正緊鑼密鼓地在濟州島施工。可以說,是二十年前一次夜晚突兀的叩門,將鐵揚與韓國宗教領袖洪正吉捆綁在東方美術戰略棋局中。這位該集團代表和麥粒美術館董事長認為:“寒流與暖流交接的地方,必然有大魚存在。將東方與西方美術融為一體的鐵揚,是以中國文化為基礎,冷眼看世界。而后在世界范圍,思考東方美術的走向,然后再大膽地探求自己的理想世界……”韓國國家現代美術館館長吳光洙則撰文稱:“鐵揚的藝術,無疑是中華民族的,更是東方的。”
2003年,鐵揚應邀赴韓國辦展,女兒鐵凝隨行,并以《鐵凝日記:漢城的事》的形式,將父親展覽及相關藝術活動,以清新的文字加以記述。鐵凝在看似隨意的寫作中,幾乎不談過往,不張揚自己,亦極少解讀父親的藝術孤旅。她此次甘作陪襯,站在父親身旁默默記錄,在文壇和畫壇聞所未聞。日記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印數達16萬冊。
貫穿在鐵凝為文及生活里的藝術素養,不能說沒有父親潛移默化的熏染。在中國作家行列,鐵凝頗具獨立審美能力。鐵凝說:“歷史上能流傳的作品都是貼近人的生命、深入人的情感的永恒主題。這話題我和西方很多權威學者交流過,一致的感覺是全世界的當代藝術都在變得快餐性、玄虛性,遠離人的真實,這將給當代藝術壽命大打折扣。”鐵凝還說,“藝術家應多想想如何使國際交流平等、健康,并且保持自己的尊嚴。”
而今,鐵揚有了“私家會所”——在河北科技大學鐵揚藝術研究中心基礎上,又組建了編制齊整的鐵揚藝術研究院。由韓國著名建筑設計師俞杰設計的“鐵揚美術館”,亦行將竣工。該館設計理念超前,且與校園環境及石家莊氣候相契合。未來,倘若再度進行國際藝術交流,鐵揚便擁有了東道主之諸多便利。
鐵凝稱父親“……最少有的便是世故。他固守著自己的靈魂所感知的世界,他又用顏色和筆觸為觀眾創造出充滿動感的新奇,使我每每溫習生命的韌性和光彩。”可以說,鐵揚之繪畫全無創作期待,學術認可期待,商業成功期待。
公正,秩序,是鐵揚一貫堅守的藝術底線。對名不出河北的白壽章,鐵揚寫道:“我們看畫,大都有個習慣,常把眼前的畫和另幾位畫家作品在內心暗暗做比較,尤其對那些題材、章法、筆墨相近的畫家。我把白壽章的畫、字和幾位當代畫家比較起來,我斷定他應該在這幾位畫家之上,雖然他們的名聲遠遠在白先生之上。但名聲是名聲,造詣是造詣。”此評價自可看出鐵揚對時下畫壇的不平,亦是對藝術價值評估體系混亂的忿然矯正。其關注并不僅限白壽章,故交邱玉祥水粉畫藝術展,王立君、翟建平等后起之秀的藝術淘洗與提純,鐵揚均撥冗給予肯定和扶掖。其評判如篩,濾去秕糠、砂石,留下可食之精糧。這對畫壇特別是美術批評,有著標桿性啟示。
按常理,耄耋之年的鐵揚所擔任的中國美協水彩水粉畫藝委會副主任之職,不過是榮譽性頭銜。但出于使命與擔當,鐵揚卻以自身影響力將職責發揮到極致。譬如,以一己之力將全國水彩水粉畫大展,付托河北省文化廳及相關當局主辦,大大提升石家莊文化形象。
鐵揚近年大量隨筆集散文見諸國內外報刊,這對畫壇該是悄然導引。太多美術家對技術本身的崇尚,對市場的取悅,而忽略了對繪畫必不可缺的支撐——文化的囤積,以及文化與繪畫的互滲,這是阻礙發展的最大瓶頸。而鐵揚繪畫語匯所貫穿的藝術思想,已然顯出藝術大家的基本形態……
編輯/王智麗

《玉米地》油畫 80cmx100cm 201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