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典
小廢墟
受驚的風
跌下來,在凸凹的地面嗅著
這小小的傷口。
往常,它會在半空停下
與一團綠色爭吵——
甜蜜的糾纏,幾乎是浪漫的。
民工們扛走一座竹林
留下城市的口臭。
幾只尚未挖出的樹根
已與大地和解。
不遠處,風爬上蘆葦——
彎腰的悲痛,幾乎是表演的。
夜 歸
自行車無聲滑行在
微暗的街道;路燈惡作劇似地
傳遞著他的影子。
他的大腦消化著一天的圖像:
早晨的幾個噴嚏,下午
領導突然陰沉的臉,蠻橫的顧客
豬心和黃酒組成的晚餐
關于牙痛的記憶,一二個
荒唐的幻覺。他感到惡心
因為他或許是冒著熱氣的腸子
讓時間簇擁著它的食物
吵嚷著通過。夜晚的風拍打前額
某處打樁機的撞擊聲
使整座城市哆嗦。轉過幾個街角
他的家站在自身的黑暗中
有點兒拘謹,似乎在替他羞愧。
這使他更為厭倦,他吁請
他的四肢釋放出兇猛的睡意。
在車庫門口,他猛然抬頭
望了一會雖破敗但仍高遠的星空
心中涌起奇怪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