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的回憶

◎鐘詠亮浙江省桐鄉第一中學

南瓜的回憶

◎鐘詠亮浙江省桐鄉第一中學

屋后的菜園很小，只巴掌大的一塊，是我和妻子先在水泥地上用水泥預制板圍起來再填入泥土筑成的。我們開園種菜，圖的是新鮮，圖的是希望。往年的此時，要么種茄子，要么種番茄，要么種青椒。只有今年，才種南瓜，南瓜也不是種的，是一年前母親帶來的一個老南瓜來不及吃，爛了就扔在菜園里，想不到今年竟長出幾株南瓜秧來,我們舍不得全拔掉，“特意”留了一株。

起初，南瓜藤葉格外水嫩，它靜心屏息地爬著，菜園南面是樓梯，北面是過道，它一不小心侵了道，就會被我們請過去，它只好委屈靠邊行走。高溫前它給了我們一個驚喜：結了三個南瓜！此時的它，像生了三個孩子的小媳婦，有點面黃肌瘦。

今年高溫持續時間長，我擔心南瓜秧帶著三個“孩子”，挺不過“三伏”，于是，每天一早就給它澆水。

天天澆水，南瓜秧終于熬過了“三伏”，其中兩個南瓜成熟了。看著剛摘下的兩個南瓜，我想起了很多的往事。

南瓜伴隨著我們一家人度過了困難時期，伴隨著我度過了童年，給我留下了太多難以忘懷的記憶……

我家就在三洞環橋港的東面老屋后面有個竹園，竹園靠近小河。母親每年都會利用竹園空隙種上南瓜秧，給南瓜秧澆水、施肥、除草。在母親的細心照料下，南瓜秧經過春雨的洗禮和夏天陽光的沐浴，精神抖擻地爬滿了竹園的邊邊角角，爭著長葉、長藤，爭著開花、結果。特別是，清晨南瓜秧花開時，金色的花兒像喇叭，給竹園帶來了無限的生機。我家每年都會收獲大大小小、很多很多青的黃的、長的圓的南瓜。

記憶里，我家的餐桌離不開南瓜。青南瓜炒成的南瓜絲，是我家的家常菜，到現在我還喜歡吃。老南瓜有時煮成南瓜湯，有時燒成南瓜糯米飯。有時母親會在燒飯時蒸一個南瓜頭，給我們三個兄弟姐妹一個驚喜，那時南瓜頭是我們最好的美食呢。

記憶里，南瓜還形成了我們江南特有的“南瓜文化”。清明時節，母親就用南瓜葉和糯米粉做成碧綠的清明團子；過冬至時，母親就用老南瓜和糯米粉做成圓圓的冬至團子；農歷十二月十二日蠶花娘娘生日，母親就用老南瓜和糯米粉做成長長的蠶花團子，祈盼來年蠶繭豐收；每年的農歷臘月二十三，母親就用老南瓜做成南瓜糯米飯送灶王爺上天。這習俗，既隱含了人們對灶王爺的厚望，更包含了人們對于吉祥如意、幸福生活的祈愿。

我在老屋吃南瓜度過了童年，對南瓜情有獨鐘。成年后特別喜歡吃用青南瓜炒成的南瓜絲，可以說是百吃不厭，也喜歡所有添加南瓜食材的美食。我愛吃南瓜，母親就年年種南瓜。直到去年，八十高齡的母親還氣喘吁吁地騎著三輪車給我們送南瓜來。想不到，這是母親最后一次來送南瓜；想不到，母親送來的南瓜，我們竟然來不及吃，爛掉后扔在屋后的菜園里。

有的時候，事情總是出乎我們的意料。母親患有哮喘性支氣管炎，因盲目偏信江湖郎中，竟背著我們誤用江湖郎中的假藥，去年9月病重住進了杭州市第二人民醫院，經診斷，母親的肺部已纖維化了，呼吸非常困難。聽從醫生的建議，八十高齡的母親只能采用保守療法。母親在醫院住了一個月，經激素的打壓，呼吸似乎暢通了，國慶長假期間我們便把她接回了老家，她很高興，以為病已治好了。可是，母親高興不到一個月，又住進了醫院，因長期使用大劑量的激素，已引起了水、鹽、糖、蛋白質及脂肪代謝的紊亂。八十高齡的母親經不起這么多的折騰，已到了風燭殘年，至11月22日，她老人家像一盞干枯的油燈慢慢地熄滅了。

母親的去世，讓我有點措手不及。本想待退休后好好陪陪母親。現在，這成了我永久的遺憾！

母親的去世，讓我們全家人沉浸在悲哀之中，我們無暇顧及母親送給我們的最后一個南瓜。那個母親送來的南瓜，可惜爛掉了，以后我們再也吃不到母親種的南瓜了。這，成了我永久的傷痛！

想不到，爛掉的南瓜扔在小菜園里，今年竟長出幾株南瓜秧來，我們“特意”留了一株，居然結了三個南瓜！立秋過后繼續高溫，我繼續給它天天澆水，它現在還在繼續長葉、長藤，我要像母親那樣細心地照料它，讓它健健康康地成長。

南瓜、南瓜，成了我美好的回憶。

本欄目責任編輯：陸姹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