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離騷》看楚辭中的語氣詞現(xiàn)象

人教版高中語文必修2中節(jié)選了屈原的《離騷》，《離騷》是楚辭的代表作。在楚辭中，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兮“些””只”等語氣詞的使用，其中“兮”字占絕大多數(shù)，故本文欲從語氣詞方面來看楚辭中的作品并簡要分析此種現(xiàn)象所產(chǎn)生的原因。

一、關于楚辭

“楚辭”最基本的含義，是指戰(zhàn)國時代我國南方楚地出現(xiàn)的一種新的詩體。“楚辭”這個名稱，最早見于司馬遷的《史記》。由楚辭形成的楚辭體的特點是結構宏偉、想象豐富、句式靈活，這類作品，富于抒情成分和浪漫氣息；篇幅、字句較長，形式也較自由，并多用“兮”字以助語勢。正如宋代黃伯思在《東觀余論》卷下《校定楚辭序》中：“屈、宋諸騷，皆書楚語，作楚聲，紀楚地，名楚物，故可謂之楚辭”。楚辭作為一種特定的文學體式，是在出現(xiàn)了屈原這樣偉大的詩人，和他在自己獨特的楚國地方文化基礎上，吸取了北方中原文化之后才真正產(chǎn)生的。

二、楚辭中的語氣詞現(xiàn)象——以“兮”字為本質特征

明人吳訥在《文章辨體序說》中云：“風雅既變，而楚狂《鳳兮》、《滄浪》孺子之歌，莫不發(fā)乎情，止乎禮義，猶有詩人之六義；但稍變詩之本體，以‘兮字為讀，遂為聲之萌蘗也。原最后出，本《詩》之義以為《騷》，但世號《楚辭》，不正名曰賦。”從先前學者對楚辭的概括中，可以看出楚辭在自身發(fā)展過程中所呈現(xiàn)出的特點，“兮”字句成為了楚辭體的本質特征。

《說文》曰：“兮，語所稽也。”段玉裁注；“兮，稽疊韻。”稽部曰：“留止也，語于此少駐也。”“兮”字作為在楚辭體作品中使用頻率最高的虛詞，其表音無義的泛聲性質早已為前人所識。作為語氣詞，其可表示停頓“少駐”、語助余聲、斷句之助的作用，它的使用總是與一定的情感抒發(fā)相聯(lián)系。王延海《楚辭釋論》分析了“兮”字的作用是“具有調整詩歌節(jié)奏的作用；具有調整節(jié)奏兼表情的作用；具有‘乎‘之‘與‘其‘夫等介詞、連詞的具體作用。郭建勛《漢魏六朝騷體研究》設有《騷體的界定及其與賦的復雜關系》專章，提出“兮”字句式騷體的本質特征：“兮”字具有強烈的詠嘆表情色彩、構成詩歌節(jié)奏的能力，并兼具多種虛詞的文法功能、衍化派生其他句式的造句功能；同時“兮”字句作為一種文化的存在，反映了荊楚民族的自由浪漫精神和屈原的悲怨憤激情緒。

在楚辭體中，這種帶“兮”字的句子主要又有三種句型：第一種為類似于“后皇嘉樹，橘徠服兮”（《橘頌》）“露申辛夷，死林薄兮”（《涉江》）型，第二種為“采三秀兮于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山鬼》）“帝子降兮北渚，目目眇眇兮愁予”（《湘夫人》）型，第三種如“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離騷》）“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懷沙》）型。這三種句型在楚辭的發(fā)展中也是經(jīng)歷著它的變化的，第一種句型尚處于楚辭體不夠成熟的過渡階段，“兮“字的功能相對來說比較簡單，語體風格因四言的影響而趨于規(guī)整，屈原作品中只有《橘頌》純用此式，此外，則用于《抽思》《涉江》《懷沙》等篇的“亂辭”之中，第二種句型主要集中于屈原的作品《九歌》中，其基本特點是“兮”字為于一句之中，前后兩部分的字數(shù)在兩個或兩個以上，規(guī)則與變化的有機配合，使得這種句型錯落有致，在楚辭體的幾種類型中，此類句型保存的楚民歌原型最為完整，第三種句型主要見于《離騷》《九章》各篇中，是屈原在楚民歌尤其是《九歌》句式的基礎上的創(chuàng)造，是所有句型中最為成熟完備的，它的基本結構是“兮”字在兩句之間，也即兩句中的上句之末。

三、不同語氣詞產(chǎn)生的原因分析

任何文體形式，不僅是一種語言存在，同時也是一種文化存在，有著深刻的民族文化印記。淵源于南方荊楚文化的楚騷文學，其基本句式是“兮”字句，也是楚人群體性格和審美情趣的反映與結果。楚國地險流急、江山光怪的地理環(huán)境造就了楚人情感外露的群體性格，相對獨立的歷史背景鑄冶了楚人不重禮法、崇尚自由的人文傳統(tǒng)，而巫風盛行這樣的民俗又賦予了楚人親近自然神靈的宗教迷狂。總之，這是一種與中原文化之典雅莊重、溫柔敦厚完全不同的文化類型，而表現(xiàn)出飛揚流動、自由任性的浪漫風格。

綜上所述，“兮”字作為語氣詞，在楚辭中的大量使用使得楚辭體具有了獨特的文學體式，形成了楚辭體獨有的藝術特色，在后世文人騷客的筆下，以“兮” 構成的詩句成為文學創(chuàng)作海洋中的閃爍光輝的明珠。

參考文獻：

[1]林庚《詩人屈原及其作品研究》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1年版。

[2]方培元 《楚俗研究》 湖北美術出版社 1993年版。

[3]郭建勛《漢魏六朝騷體研究》 湖南教育出版社 1997年3月版。

譚兆丹，江西永新縣禾川中學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