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耀邦與賴基來的半世情誼

鐘明++徐新玲

1933年初，已解除審查、在少共中央兒童局任職的胡耀邦很快與年齡相仿的陳丕顯、賴大超等人熟悉起來，并建立了深厚的友誼。在少共中央兒童局與胡耀邦經常一起談天說地的，還有一位瑞金籍普通干部——賴基來，自此他也與胡耀邦結下了半個世紀的情誼。

烽火蘇區結厚誼

賴基來，1913年出生，瑞金縣城市區北郊鄉綿塘村郭布園人。胡耀邦初到瑞金的一段時間，經常圍著賴基來詢問瑞金的歷史地理、風俗民情。賴基來總是竭盡所能地給予詳盡細致的解答，有時他也會陪同胡耀邦一起下鄉調查，成為胡耀邦在瑞金生活的半個向導。

每逢到瑞金縣城辦事，胡耀邦常選擇到賴基來家住宿。此時，賴基來一家正租住在郭布園一座賴氏祠堂的東廂房。賴基來的新婚妻子黃嬌子，與胡耀邦同年，她對這位經常來自己家的客人非常熱情。胡耀邦在中央蘇區近兩年的時間里，黃嬌子就送給了胡耀邦好幾雙自己親手做的布鞋。

1934年10月初，紅軍長征前夕，賴基來因患濕疹，全身奇癢難耐，皮膚潰爛，無奈選擇了留下。10日下午，已準備隨軍出發的胡耀邦專程來郭布園看望賴基來，與他深情話別，勉勵他盡快養好身體，堅定革命必勝的信念。臨別時，黃嬌子又將剛剛納好的兩雙布鞋送給了胡耀邦。胡耀邦感激地對賴基來夫婦說：“謝謝你們，等將來革命勝利打回瑞金時，我會第一個到你們家里作客！”

中央紅軍長征后，賴基來幸運地在國民黨白色恐怖中保全了性命。為了生計，身材瘦小的他不得不干起了挑夫，在江西瑞金與福建長汀之間以挑運大米、油料和大豆等物品為生。

“紅都”再敘戰友情

1958年3月15日至23日，共青團中央在瑞金召開贛、湘、閩、粵四省團委負責人及四省交界地區100個縣的團干部共青團工作觀摩會議。胡耀邦作為團中央書記處第一書記，出席了在瑞金舉行的植樹造林和修路等一系列活動。

盡管胡耀邦瑞金此行，活動眾多，日程安排得很滿，但他始終記得24年前曾在此向一位戰友許下過一個承諾。因此，在一次活動的間隙，胡耀邦急切地向瑞金縣委辦公室的同志打聽老戰友賴基來的消息：“你們認不認得賴基來？他們夫婦還健在嗎？”時任瑞金縣委辦公室主任的鐘蔚綸立刻回答：“在！賴基來夫婦還在。我認得他們，他們還住在郭布園的賴氏祠堂里。”

聽得老戰友還健在，胡耀邦十分欣慰，連聲說：“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胡耀邦便帶著警衛員，拎著布匹、筆和氣球、玩具等小禮品，在縣里同志的陪同下，輕車熟路來到了郭布園。盡管時光一晃24年，郭布園卻沒有多少變化。賴氏祠堂四周的墻壁上，還留存了許多紅軍宣傳標語。看到賴基來夫婦站在祠堂門口準備前來迎接，胡耀邦立即伸出雙手，大步上前與他們緊緊握在一起。

“基來、嬌子，你們生活還好嗎？身體健康嗎？我過去說過的，等將來革命勝利了回瑞金時，我第一個來看你們！今天，終于又見到你們了。”胡耀邦激動地說。

“好啊，很好！托共產黨和毛主席的福。”賴基來夫婦高興地回答道，隨即把胡耀邦一行人讓進屋里喝茶。

看著室內的桌椅櫥柜，一切如昨，胡耀邦有些動容。當看到墻邊的籮筐里還有一雙沒納完的鞋底時，胡耀邦更加深情地說：“嬌子，謝謝當年你送的兩雙布鞋，我正是穿著它們走過了萬里長征路。現在，我們終于都盼到了革命勝利的這一天！”

喝著茶水，胡耀邦與賴基來、黃嬌子夫婦一起回憶了蘇區時期的艱難往事，有笑容，也有淚水，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崢嶸歲月。

胡耀邦也借機向賴基來夫婦詢問了瑞金城鄉百姓的日常生活狀況。一個小時的談話轉瞬而過，但對胡耀邦來說，能夠幸運地與劫后余生的老戰友會面，他已很滿意了。

兩把藤椅證永恒

1959年，新中國成立10周年之際，因工作表現突出，賴基來光榮當選為瑞金出席全國“群英會”的代表，前往北京參會。在京期間，賴基來又一次見到了老戰友胡耀邦。只是因胡耀邦工作繁忙，兩人未能促膝長談。不過，胡耀邦還是特意安排工作人員帶賴基來游覽了北京的一些知名景點。

1978年底，瑞金縣派遣律陽公社干部楊榮柄到北京參加全國工業會議。楊榮柄與賴基來同村，知道他是胡耀邦蘇區時的老戰友，于是到賴基來家里詢問是否有書信或禮物捎帶給胡耀邦。賴基來思考了一下，說：“就送我在咱們城關福利廠親自做的兩張藤椅給老首長吧！”第二天，楊榮柄便協助賴基來將兩張藤椅托運至南昌，再轉由火車運至北京。

不久，楊榮柄到北京胡耀邦家中探訪，坐的正是這兩張藤椅。楊榮柄詳細向胡耀邦及其夫人李昭匯報了瑞金縣的工農業生產情況，以及賴基來、黃嬌子夫婦的身體情況和生活狀況。聽了來自瑞金基層的真實情況反應，胡耀邦既喜又憂，喜的是賴基來夫婦還身體健康，憂的是老區人民的生活還沒有得到根本的改善。

與楊榮柄話別時，胡耀邦表示：“這兩張藤椅，飽含著老戰友的深情厚誼，我就收下了，但我必須付錢。另外，如賴基來同志身體條件許可，邀請他明年到北京來見一面。”說完，胡耀邦和夫人李昭將30元人民幣交給楊榮柄，要他轉交給賴基來。后來，據楊榮柄在接受筆者采訪時說：“當時按瑞金的市價，每張藤椅值6.5元。其實，多余的17元錢是胡耀邦同志送給賴基來的生活資助費。”

1979年秋，賴基來和楊榮柄如約一起來北京拜訪胡耀邦。抵京后，胡耀邦派車將他們直接接到了家里，并與夫人李昭一起請他們在家吃飯。他們一直聊到很晚，胡耀邦才交代秘書將他們安排在輕工業部招待所住下。

當得知賴基來和楊榮柄在北京只有兩天時間，第二天晚上，胡耀邦又專門到輕工業部招待所賴基來的住處探訪。胡耀邦與賴基來一見面就似乎有說不完的話，這一次，他們又一直聊到了凌晨兩三點鐘。

談話最后，胡耀邦問：“基來啊，你有什么困難嗎？瑞金方面有什么困難嗎？如果有困難或者存在什么問題，你可要如實向我反映啊！”

“好，好！有困難我一定告訴你。耀邦，你日理萬機，工作太忙了，可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呀，我們這個年齡畢竟要服老了。”賴基來關心地說。

回到瑞金后，賴基來繼續在福利廠工作直到退休。1983年，賴基來去世，享年70歲。輕工業部招待所的深夜相見成為胡耀邦與賴基來的最后一次會面。那兩把藤椅也成為二人深情厚誼的最好見證。?

責任編輯 /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