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歌謠

湖南武岡市展輝國際實驗學校 方 正

爺爺的歌謠

湖南武岡市展輝國際實驗學校 方 正

責任編輯：江 冬

我的記憶，似乎從月亮開始。

“月亮光光，月亮光光，裝滿筐筐，抬進屋去，全部漏光……”

“光光，光光，筐筐……”

清亮的月色下，爺爺牽著我，對著月亮，吟唱；我抱著小方凳，望著月亮，跟唱。

爺爺教會了我許多關于月亮的歌謠：

“月亮粑粑，里面坐個嗲嗲，嗲嗲出來買菜；里面坐個奶奶，奶奶出來繡花……”

“初一看不見，初二一根線，初三初四蛾眉月……”

“八月十五月兒明呀，爺爺為我打月餅呀，月餅圓圓甜又香呀……”

這些歌謠，使我生發了無窮的想象。在那些有月亮或沒月亮的晚上，在那些忙著或不忙的時間里，我緊緊跟著爺爺，問從月亮開始的一切問題，聽從月亮開始的一切故事。

奶奶真的繡花嗎？

奶奶曾經也繡花。納好鞋底啊，做鞋墊，就在鞋墊上繡鴛鴦戲水；也在枕套上繡，繡年年有余，繡花開富貴，是牡丹花。

我要看奶奶繡花！

奶奶眼睛不好使啦，穿不起針也繡不得花了。再說，奶奶更愿意給小孫孫包餃子啊，泡米花啊，打豆腐腦兒咯！

我會穿針。奶奶給爺爺縫紐扣的時候，我穿的針！

乖孫孫，爺爺奶奶的好孫孫……

嫦娥在月亮里，那后羿在哪里呢？

后羿還在人間，繼續做獵人。發現有人做壞事，他也會射箭哦，專射干壞事的人的屁股！

會流血嗎？可以拔下來嗎？

不流血。拔不下來。箭會長在屁股上，長成一個尾巴。你要長個尾巴嗎？

哦，不，我不要！

哈哈……

我怎么看不到嫦娥呢？

嫦娥是神仙啊，我們看不到神仙。神仙可以看到我們。

我們可以變成神仙嗎？

可以。勤快、善良、聰明、勇敢的人，在死后，會被白胡子神仙接到天上，變成神仙。爺爺有一天也會變成神仙，在天上看著乖孫。

不，我不要爺爺在天上，我要爺爺陪我！

孩子，你會長大，長大后有一些事情就會改變……

說著說著，我就長大了，5歲了……

我們站在手術室門前，媽媽躺在里面。爸爸對我說，媽媽肚子里長了一個腫瘤，要切掉一塊肉。我嚇哭了。爺爺摟著我，輕輕安慰我：“沒關系的。醫生叔叔在替媽媽治病，切掉那塊生病的肉，媽媽的肚子就不疼了。但是手術后，媽媽的傷口會疼，會需要我們的照顧。”

我點頭。我想我知道該怎么照顧媽媽，應該就像我生病時爺爺照顧我一樣。

媽媽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了。她的傷口還是讓我害怕，血浸透了纏繞在肚子上的厚厚的紗布。爺爺提示我，給媽媽唱歌，喊媽媽，別讓媽媽睡著。但是我唱不出聲。于是爺爺帶著我唱：“雨來了快回家，小蝸牛說不怕，我把房子背來了；雨來了快回家，小蘑菇說不怕，我已備好傘一把；雨來了快回家，甲殼蟲說不怕，我有一件防雨褂……”我和爺爺都輕輕地唱，爺爺把我的手放在媽媽的手里，媽媽握住了，說：“不怕，不怕！”

媽媽出院后，我就回城里讀小學了。爺爺叮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照顧媽媽。”媽媽的傷口很長，肚子總是脹氣。我撫摸媽媽的傷口給她吹氣，端茶倒水，一板一眼地照顧媽媽。奶奶和媽媽臉上掛滿了笑。奶奶說：“乖孫還真會照顧人！”我回答：“我跟爺爺學的，爺爺也是這么照顧我的！”媽媽的眼里馬上浸滿了淚水：“你要疼爺爺。爺爺替我們擔當了太多。”“嗯，我還要當醫生，不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生病！”

一晃我就初三了。現在的我，仍然懷揣著醫生夢——那種要通過努力學習去實現夢想的信念，讓我快樂、充實。媽媽的身體仍然不是很好。每次放假，媽媽總會提醒我去看爺爺奶奶。上次去看爺爺，遠遠就聽到院子里一老一少在唱著歌謠，忍不住駐足細聽：“拖拉機，四駕（駕，方言，“只”的意思）腳，爸爸媽媽干工作，姐姐回來分蘋果，蘋果清甜，大隊數錢……”又唱：“蟲蟲蟲蟲飛，飛到客婆（客婆，方言，“外婆”的意思）園里，撿個蹦蹦蛋（蹦蹦蛋，方言，“雞蛋”的意思），擔（方言，“拿”的意思）來拌冷飯。吃呀吃，吃呀吃，一不小心，長高了，長大了！”又唱：“月亮光光，月亮光光，裝滿筐筐，抬進屋去，全部漏光……”

哦，小姑家的小表妹也戀上了爺爺的歌謠！

（指導老師：陳艷輝）

（本文系第十一屆中國中學生作文大賽獲獎作品）

編 輯 絮 語

這是一篇很有特色的作文。文中的那些歌謠，是一種“地方文化”的記錄與呈現，使本文既充滿生活氣息，又具有一定的“文化”厚度。更值得一提的是，文中的歌謠是與事件、人物、情感等融為一體的。它們激發了作者的想象，陶冶了他的性情，并與他的成長息息相關。可以說它們已融入作者的血液，所以他運用起來才如此的自如和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