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賣牛

許丹丹

老劉坐在門檻上，呆呆地望著天空，樹上的鳥嘰嘰喳喳叫個不停，仿佛在嘲笑自己沒用，特別刺耳。老劉回頭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妻子，眼里滿是無奈，雙手抹了抹臉，深吸了一口氣：“我明天就去集市上把牛賣了！”“確定了嗎？”妻子有些驚詫，老劉沒有說話，雙手放在后腦勺把頭埋了下去。

老劉在村上人緣不怎么好，因為他不怎么喜歡說話，人也長得瘦小，誰也不知他怎么就討到一個媳婦。老劉家在村上比較偏僻的地方，有一頭老黃牛，兩畝地，日子還算過得去，但自從媳婦病了，這日子也就漸漸變得艱苦了。給媳婦看病把積蓄花光后，飯得吃，病得治，沒有辦法，只好把牛賣了。老劉來到牛棚，靜靜地站在那兒，望著老黃牛，眼里不知是不舍還是歉意，隱隱間紅了眼眶。牛仿佛看懂了一般，哞哞地叫了兩聲，打破了這氣氛，還無所謂地搖了搖頭。老劉這才回過神來，把繩子解開，牽著牛往集市走去。

一路上老劉都埋著頭趕路，不敢回頭去看這跟了自己很多年的老牛，幾年前的那件事，讓他現在覺得自己就是畜生不如的東西，但是沒有辦法，總要有取舍。到集市上后，老劉找了個地方把牛繩系在木樁上，拿出一塊寫著賣牛的牌子放在地上，然后坐在那兒發呆。“你這牛怎么賣啊？”過了一會兒，一個壯漢過來問道，老劉瞅了瞅他，長得五大三粗、濃眉大眼，一看就像屠夫，便問：“你買來干啥子的？”“你賣我買，你管我買來干啥子的？”壯漢有些生氣，“你到底賣不賣？”“不賣！”“神經病！”壯漢轉身就走了。又過了一會兒，來了一個穿著有模有樣的漢子問價錢，老劉抬頭端詳了一下，問：“你買來干啥子的？”漢子愣了愣神，說道：“當然是買來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聲“滾！”“你這人腦子有病吧？莫名其妙！”漢子憤憤離去。天漸漸黑了下來，知了倒還叫得歡快，老劉的臉卻和天一樣黑了下來，牛沒賣出去，媳婦怎么辦？

夜安靜得可怕，微弱的燈光下老劉的身影映在窗簾上，越發顯得蹣跚。“我看你不是賣不出去，是舍不得，我還不如一頭牛重要，是嗎？”“不是，我明天再去賣。”老劉是一個非常重感情的人，所以他媳婦才看上他。第二天老劉依舊把牛牽到集市，像之前那樣賣牛，又罵走了幾個買家。一直到下午，來了一個買家，說是要買回去耕地，老劉望著他，望了許久，緩緩說道：“麻煩你照顧好它！”拿了錢，老劉頭也不回，生怕一回頭就改變主意，去買了點藥，就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幾天過去，媳婦的病漸漸好轉，能下地了，但是老劉一直悶悶不樂，每天沒事就望著牛棚發呆。媳婦看不下去，一直追問老劉，才從老劉口中知道了幾年前那件事。原來幾年前，老劉還一個人的時候，一天耕完地牽著牛在回家路上遇到一只瘋狗，沖上來就對著老劉一陣撕咬，老劉本身就瘦小，被咬得鮮血淋漓，毫無還手之力，這時候老黃牛沖過去一下把瘋狗頂開，如果不是老黃牛，老劉的命都得交代在那里。“你去看看它吧，以后咱們攢錢把它贖回來。”媳婦有些動容。老劉看了看媳婦，眼睛里有了些神采。

老劉來到集市上，到處詢問，當得知那天買牛的也是做牛肉生意的，腦袋里一陣晴天霹靂，一個勁的就往屠宰場趕去。有些慶幸，屠夫今天才準備動刀子，老劉什么都管不上了，沖過去和屠夫打了起來，不小心被屠夫劃了一刀，老劉捂著傷口，臉色也漸漸變白，昏了過去，嘴里還嘟囔著：“不要殺它！不要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