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林山隨想

范文瓊

“綠林”二字，總是很令我遐想的。

提到綠林，總免不了會想到“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的山賊，也不由會想到劫富濟貧的好漢。無論是山賊，還是好漢，總會激起我心底的幾分豪情。那是一種任性恣肆的活法，是一種對自由的另類的表態，是一種對專制的反抗，也是一種努力生存的掙扎。

第一次來到綠林古寨，是2005年，天高山曠，滿目寂寥，心里浮現的是一種英雄逝去、不見蹤跡的悲鳴和感嘆。

第二次來到綠林古寨，是2010年，此時的綠林古寨得到了修葺，重巒疊嶂，山水之間，曠野余暉，綠色蒼茫一片間，是自然之美，是自由之美。

第三次來到綠林古寨，爬山之前，卻先見到那九曲十八彎的鴛鴦溪，突然有了一種意外之喜，綠林所引起的悲鳴之間，便多了幾分旖旎。

余秋雨見了西湖后說：對許多游客來說，西湖即便是初游，也有舊夢重溫的味道。這簡直成了中國文化中的一個常用意象，摩挲中國文化一久，心頭都會有這個湖。

而我是不太喜歡西湖的，或許是受到張岱的影響太深，每每讀到張岱的《西湖七月半》，就總覺得那濃妝淡抹總相宜的西湖實在是太過虛假，它的美麗似乎也是人為有意妝點出來的，就像那一群又一群趕湊熱鬧的西湖游客，硬生生為西湖妝點出所謂的中國文化的意象。

在我心中，提到水，就會想起齊秦的《一面湖水》。那掛在心尖的一面湖水，在我心中，應該是高原雪山上的那一汪湖水，決不會是西湖那甜膩膩的味道。是的，西湖給我的感覺，就是一面甜得發膩的湖水。

而今見了鴛鴦溪九曲十八繞的溪水，忽然就覺得心中的水便應該是這樣了。是這樣的清亮，這樣的小家碧玉，這樣的素顏靜駐。心中便有了一絲寧靜，一絲親切，一絲溫柔。愈是在這樣一個快節奏的都市里，愈是向往著這種寧靜，以至于“鴛鴦溪水”四個字就已經浸透著濕意，每咀嚼一次，就有一種清涼之意繞著心頭轉上一圈，卸去幾分煩躁，消去幾分火氣，心便靜了。

很喜歡很羨慕甚至是很向往這種生態氛圍。有山有水，水不矯情，山不張揚。水彎彎曲曲地在山野中鉆來鉆去，邁著一種從容的步伐，不急不徐，沒有一點強勢，但也看不出一絲怯弱。就如一個靜好的女子，長發披肩，低垂著眼，只能從她幾絡散落的秀發中透出的白皙看到幾分輪廓，反而更添了幾分秀美的想象。

綠林，那是一種山野村夫的文化：而鴛鴦溪水，那是一種田間女子的靜好。這才是一種最悠久的文化，不需你去看，不需你去走，只需在心尖上顫顫地喚它一聲，就已經夠了。

我想，我還會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