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益群的詩

程益群

每個文字都無依無靠

低頭一看，滿地都是文字，走路

就變得小心翼翼，悶聲不響

但我很少去注視文字，特別是

文字下面用什么與土地粘接

隼和白頭黑眼的雕對峙，羽毛

心驚膽戰，后面的意義無從知曉

不小心會踩碎一個故事，或者

一段經歷

哪里都有文字，比如一塊磚，一個

坑，就看你怎么累積

風、炊煙以及繚繞云霧

誰是他們自己，歇斯底里

暴跳如雷，或者無所適從

你我始終伴鳥而行，怎么割斷？

地里種出來，有的綠了，有的

紅了，有的詭異，有卻哈哈大笑

模仿你的樣子，厲兵秣馬

然后掠走所有文字

你緊緊抱著魚形文字，若有所失

蹲在食物鏈的最下端

欣喜若狂，黯然神傷

鶴是天的文字，奮筆疾書

誰能加以修改，火狐假裝無知

用舞蹈表達，那是鶴的特長，無需

表達，總是風聲鶴唳

不是鳥的飛魚，是另一種

文字，深入海底，也在天空中抒發

囈語和情不自禁時常結伴出現

語言的組合和基因的排列有

異曲同工之處

文字精致，有時不得不涂脂抹粉

苜蓿的三葉就是一種內在表現

無依無靠，包攬所有文字

連標點都一飲而下

懲罰

所有的災難來襲，我巋然不動

蛻變是一種形式

你我想法迥異

只有怒吼只有翻滾，火，迎面而來

現象和形式只是其中一種語言，慢慢升騰

對視或者告別，只是一個動作

朱唇微啟，只是拉近或者推遠

行動是火花，行動是遁入一種

思念或者遙望，或者只是簡單的

擁抱

只是一個常見的轉身，或者

一個自由愉快的行走

所有的親人啊，排成千里萬里

只是一個按鍵

演繹千年萬年

點亮蠟燭，舉起蠟燭，親吻

蠟燭，我們向火而生

我身藏紋路，那是燭火的印跡

媽媽，你卷土重來，我

緊隨而至，我需要你的燭光，需要

一陣風，把我吹得

飄忽不定

裘、馬輕狂，落、紅悲悲切切

就是恃強凌弱，火光沖天

陸的疆界，海的邊際

厄爾尼諾啊，你是天的孩子

你一路走來，云隨水伴

我無以報答，唯有幽怨的

眼神，以花擊石，以石為枕

電光火石，卻也芳香四溢

伴你懲罰這個世界

被鳥出賣

想做一只鳥，就有很多

鳥，嘩啦啦飛過去

某個人說的烏桕樹暗含油脂

鳥兒是看不見的，它只能看見

一個眼神，然后裝作無視

無視墮落和升華，一路狂奔

有人在割腕取血，有人在

猛砍雙足就像伐木

涓涓細流，是油脂嗎？

腦袋的拼盤噪聲四起，腦袋的拼盤

雜亂無章。頭發啊，樹林啊

還有哀號的目光，一躍而起，就是

不可預見的深藏和張望

路邊有很多人，走著的，跳著的

頂禮膜拜的，四目對視

飛刀飄飄，肆意堅守，可

接踵而至的，奇形怪狀，似乎可以

復制，但又不是隨意產生

鳥一直在飛，和誰構成平行線？

羽毛落下與溝壑層巒為伍

撞擊的聲音巨大而難以捉摸

遠遠的懸掛，似曾相識，似是

而非。鳥如新娘頭披紅巾，而

焦躁難耐的新郎，總是

被鳥出賣

掙扎的詞語

我把左邊口袋的錢放到

右邊口袋，不讓你

碰我的手。是個魔術好手

四目睜大如鈴，屏聲靜息

努力發現瑕疵，但你一無

所知，連虛假的場景都

無法逃脫

車的蒼蠅在路的腸子里

亂飛，你騷首弄姿，熬制

猩紅葡萄酒，想和誰

干杯？用一根線把你拉成

風景，或者用一把刀把我

刺成一幅畫

能言風景這邊獨好？

突然躍飛水面，你明白了

深不可測

我沉溺詞語，水乳交融，成為

詞語的一部分

從詞語成為話語，我們需要

推心至腹

很多時候一切與時間無關，也與

場景沒有什么必然關聯

完全是詞語的誘導。詞語熟練

堆砌，圓潤堅硬無比

一個嘆息是個天意的引線

被誰點燃？詞語爆裂

我們用手安放話語修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