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洪波
任何一個政府都有倡導公序良俗、弘揚主導價值的責任,而不是單單一個“依法治理”。
農村人情風已是公害,富裕的地方有富裕地方的鋪張,一般的地方鄉村結婚要幾十萬元;貧困的地方彩禮也得10萬元才“像樣”。這是“手面”之大。還有名目之多,婚喪嫁娶要辦酒,母豬下崽要辦酒,每年生日要辦酒,新屋開工、上梁、封頂、喬遷要辦酒,沒有什么事是不能辦酒的,沒有什么事情不可以成為“趕情搭禮”理由的。
現在普通人家日子過得好多了,但人情壓力也更大,彩禮、房子、車子、金子等等,做父母的不能不承擔。親戚朋友隨禮得要200元起步,一個家庭一年總有幾十個人情要送,負擔很大。
近段時間,全國各地,有一些地方出臺了辦酒設宴的規范意見。這些規范意見情況不一,有的針對公務人員,有的針對村民群眾;有的是規定,有的是倡導;有的作為紀律執行,有的成為村規民約;有的由基層政權推行,有的由鄉村長老會、紅白理事會管理。不管怎樣,這些規定都是扭轉大操大辦之風的努力。
這些規定在相應地方尤其是當地鄉村是否受到大多數人歡迎,以及是否切合了當地的實際,是否具有引導優良風氣的作用,需要到相應地方去調查研究,需要由廣大人民群眾去評價。但在相當一部分媒體那里,這些規范大操大辦的努力,受到了很多質疑。不少文章在評論這些努力屬于“權力任性”“干涉自由”“政府越界”“涉嫌違法”“公權干預私權”“用力過猛”“拍腦袋決策”“多管閑事”“笑料”……
我知道,這些都是些挺能“講道理”的說法,但實話說,也就是書上有一些道理。這些道理不復雜,甚至可以說是簡單的書本常識。書本常識,有書本常識的用處,比如作為一般標準使判斷變得簡潔,以之作為公理使思維線索清晰。但也可能,書本常識是不接地氣的,是“紙上得來終覺淺”的,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
大操大辦酒席,是一個痛在鄉村群眾身上的事情。你可以說,大辦不大辦,村民有選擇啊,交給他們自定。但是,身在鄉村社會,村民在風氣之中,在熟人社會的關系格局中,能“自由選擇”嗎?大操大辦有水逐浪高的比拼趨勢,有裹挾眾人不得不從的架勢。風俗面前,單個人難以抵擋,政府則不是唯有放任自流才算“有限政府”或非得這樣以便符合“有限政府”的標準。任何一個政府都有倡導公序良俗、弘揚主導價值的責任,而不是單單一個“依法治理”。
不去看現實中發生了什么,需要什么,抱著些書本上的常識評來講去、裁斷萬物,過去我們見過,現在也有。教條主義、本本主義,不管左的右的、土的洋的,無非紙上談兵、刻舟求劍。不從現實中來,不到人民中去,有的人是坐在衙門,有的人是坐在書齋。官僚主義之害人人能知,但一些媒體和媒體知識分子失去了感應現實和民情的興趣和能力,還搖頭晃腦、自鳴得意,感覺智力優越,大概,紙上談兵總是容易自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