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資本的馬韁

陳榮榮

從源頭上達成共識

對于如何緩解工傷問題，社會上眾說紛紜，有人提出要落實工人的勞動合同和工傷保險，有人認為要加強工人的職業安全保護，更多的人則指向要完善、改進工傷方面的法律政策，尤其是要簡化工傷索賠程序、縮短工傷索賠時間等。這些說法各有道理。但現實中工傷情況十分復雜，要談及具體問題，必然是千頭萬緒。萬變不離其宗，緩解工傷問題的“宗”在于約束資本，如不能對產生問題的源頭達成共識并對癥下藥，工傷問題恐怕會長期成為工人致命的傷害。

最大化地追求勞動力的剩余價值是資本的唯一生命沖動，它決定了資本唯利是圖的本性難以改變。“生產剩余價值或賺錢，是這個生產方式的絕對規律。”尤其在非公經濟企業中，勞資雙方的利益是此消彼長的博弈關系，資方天然控制著企業所有權和管理權這些最重要的權利，所以“強資本、弱勞動”的格局才難以根本改變。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和工會只有強力站在工人一方，保障工人的正當權益，勞資之間的天平才可能維持相對平衡。

然而，當前我國非公經濟企業中的勞資博弈天平嚴重失衡，導致了工人各方面的生存困境，甚至頻頻出現一些極端情況。典型的表現就是“弱勢中的弱勢”——工傷工人，在追討基本生存權益時處處碰壁。

防護放在先

工傷患者以青壯年、男性為主，每一個工傷患者身后都牽帶著一個家庭的生存與幸福，甚至涉及社會的和諧穩定。事實上，工傷患者的康復不僅需要醫生的醫療幫助，同時還需要社工幫助進行心理建設，律師給予法律意見，這樣才能幫助他們在康復和維權的道路上堅持下去。

目前國內有北京義聯勞動法援助與研究中心、手牽手工友活動室等社會機構長期從事工人工傷問題的實務與研究工作，它們均在近年發布了工傷問題的專項調研報告，從這些報告我們可見工傷頻發的主要原因有：工人超高強度、超長時間的勞作；工人勞動安全衛生培訓、職業安全防護措施缺失；工人定期職業體檢缺失；企業生產中的職業危害隱患多等。

釀成工傷悲劇的具體原因很多，但它們大都有一個共同點：資本在最大化降低生產成本的誘惑下，置工人的身體與健康于不顧。其實，很多工傷事故的發生可以避免，如果企業提供基本防護的話。據統計，54.8%的建筑工人工傷事故原因是防護措施缺失。

當前我國的工傷維權之難主要集中在五方面：未購工傷保險索賠難、勞動關系確認難、工傷鑒定診斷難、法律程序繁雜難、拒付工傷賠償款追討難。

造成這五難的主要原因均來自企業惡意逃避工傷責任。企業是工傷患者順利索賠的最大攔路虎。因大量企業沒有為工人購買工傷保險，而《社會保險法》針對這部分群體的先行支付規定又形同虛設，導致工傷患者缺乏最重要的保障。企業不與工人簽訂《勞動合同》，或簽訂的《勞動合同》不規范，而勞動關系確認又必須得到企業的支持和配合，致使大量工傷患者在工傷索賠的第一步就被卡住。

法律程序繁雜的主因是企業的惡意作對，因為企業的惡意作對，工傷患者常常不得不走完所有法律程序，才能獲得最終判決。有時經過一輪輪脫胎換骨的官司之后，手握法律判決支持書的患者仍可能遭到企業抵制賠償。

其次才是法律設計和相關部門執法不力的問題。對資本的不同定位和認識，會產生不一樣的法律政策和不一樣的執法力度，如不能在理論和實踐上認同資本需要強力約束，再完美的法律政策都將淪為花瓶擺設，甚至成為資本對工傷患者行兇的打手。

資本是一匹野馬，社會如不能勒住馬韁，它必然橫沖直撞毀物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