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歲兒子急電：爸爸，我管不住失憶的離婚媽媽（下）

嶺峰

[前情提要]《知音》2017年2月上半月版第4期講述，北京眼科醫生梁宏，與暴躁妻子沈玉玲離婚后，兒子墨墨性格女性化傾向越來越嚴重。為矯正兒子性格，這對前妻前夫給墨墨請了一名男家教。兒子性格錯位被扭轉后，沈玉玲卻被男家教掐至昏迷。墨墨驚惶地給父親梁宏打來電話。

前妻悲情失憶，好前夫千里追兇還公道

梁宏駕車趕到前妻家，只見沈玉玲躺在客廳地板上人事不省，頸部兩側有明顯淤青和指甲印。梁宏急忙將前妻送往協和醫院。墨墨哭訴事發經過：當天沈玉玲留李浩在家吃飯，飯后墨墨回房間午睡。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聽見客廳有爭吵聲，好像媽媽逼李老師還錢，隨后隱約傳來撕扯聲。墨墨從沒想過李老師會傷害媽媽，便沒有在意。后來，墨墨起來上衛生間，發現李老師已離開，媽媽昏死在地。

經搶救，沈玉玲僥幸保住性命，但陷入深度昏迷。梁宏撥打李浩手機，已關機。他當即撥打110報警，警方介入調查。沈玉玲與李浩到底有何糾葛？李浩為何對她痛下毒手？這成了梁宏心里解不開的謎。一個星期后，沈玉玲終于從昏迷中蘇醒，但她卻只認識父親和墨墨，過往記憶大部分喪失。梁宏驚駭不已！醫生檢查，得出結論：傷者大腦部分區域缺氧壞死，過往的人和事大部分解離，患上了心因性失憶癥。不久沈玉玲出院，梁宏將前妻送回家。此時沈玉玲已無法正常工作，在家休病假。沈玉玲父親沈泉旺每天擠公交車過去照顧女兒和外孫，因老人做過心臟搭橋手術，經不起來往折騰，不到一周就累倒了。沈玉玲只得獨自照顧兒子，母子倆的生活一片慘淡。一天，沈玉玲在廚房煎雞蛋，差點引發火災。墨墨只得給爸爸打電話，哀求道：“爸爸，我和媽媽好久沒吃過一頓好飯了，你幫幫我們吧。”自己已與沈玉玲離婚了，按說沒這個責任義務；況且前妻曾深深傷害過自己，他完全有理由置之不理。但想到兒子才11歲，已承受了比同齡孩子更多的傷害與磨難，梁宏不忍再讓兒子遭罪。一番心理掙扎后，他答應了墨墨的要求。

梁宏本想將前妻和兒子接到身邊，但轉而一想，熟悉的環境也許能喚醒沈玉玲的記憶，于是他退掉出租屋，搬回前妻家。誰知梁宏一進家門，沈玉玲手握搟面棍，劈頭蓋臉朝他打來。梁宏頭一偏，搟面棍重重打在他肩膀上，痛得他眼淚都出來了。墨墨奪過媽媽手里的武器：“他是我爸爸，是過來照顧我們的。”沈玉玲睜著一雙迷惘的眼睛看著梁宏，努力回憶眼前這個男人是誰，可怎么也想不起來……

梁宏是醫院骨干，工作忙壓力大，加之照顧前妻和兒子，每天焦頭爛額。6月底，梁宏給患者做完白內障手術，因低血糖，暈倒在手術臺旁。再這樣下去，不僅照顧不了前妻和兒子，自己身體也會被拖垮。7月初，梁宏從同仁醫院辭職，跳槽到一家工作時間彈性大的私立醫院，他的工作和生活這才回歸正常。

李浩雖被通緝，但遲遲沒有落網。梁宏探問沈玉玲：“李浩為什么傷害你？是不是騙了你的錢？”沈玉玲搖搖頭：“我不認識李浩，他是誰？”昔日精明潑辣的前妻，被李浩殘害到如此境地，而兇手卻逍遙法外，梁宏憋得心臟都要爆炸了！他決定協助警方追兇。

梁宏將李浩應聘簡歷上的照片掃描下來，制作成追兇啟事，并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梁宏將追兇啟事打印了2000份，在李浩曾就職的公司附近張貼。隨后，梁宏趕往山西平遙，將李浩的惡行告知其父母。李家父母不停地向梁宏致歉：“對不起，我們沒將兒子教育好。李浩大半年沒跟家里聯系了，一有他的消息，我們馬上告訴你。”無奈，梁宏將攜帶的追兇啟事張貼在平遙的大街小巷，然后返回北京。此后，梁宏又利用微信、微博、QQ，與全國各地的同學親友取得聯系。他將追兇啟事拍照發過去，請對方做自己的眼線。

8月中旬，安徽一位同學告訴梁宏，合肥有個賣二手電腦的男人酷似李浩。梁宏連夜乘火車趕往合肥。遺憾的是，對方只是外形與李浩相似。此后一個多月，梁宏又趕赴鄭州、太原追兇。每次出門前，他做好3天的飯菜放進冰箱，叮囑墨墨用微波爐熱了照顧媽媽一起吃。家庭變故讓墨墨比同齡孩子懂事、早熟，他像個小大人似的告訴梁宏：“爸爸放心，我會照顧好媽媽。”一場災難，將支離破碎的一家三口重新聚合！

追兇期間，梁宏為省錢住廉價旅店，飽受蚊子老鼠的騷擾。2014年10月3日，梁宏接到親友提供的線索，說李浩在江西九江出現。他急忙將這一情況告知警方。北京、九江警方聯手，成功破獲一起傳銷案，骨干成員李浩被抓獲歸案。

重走戀愛路恢復記憶，復婚是疼痛里開出的花

經審訊，李浩供述了自己傷害沈玉玲的犯罪事實。原來，京漂的李浩，一直為買不起房而糾結。在給梁墨做家教期間，探聽到沈玉玲有存款和房產，開始追求對方。沈玉玲拒絕了。2014年6月，李浩謊稱交了女朋友，女方要求他買房，向沈玉玲借款25萬做首付。他拿出一張30萬元定期存單擺在沈玉玲面前：“這筆存款再有3個月就到期了，我不想提前支取損失利息。你借我25萬元，存款到期立馬還你。”

為打消沈玉玲的顧慮，李浩將存單押在她那里。沉甸甸的存單在握，加之感念李浩對兒子的付出，沈玉玲將25萬元離婚分割款借給了李浩。14日，沈玉玲意外在銀行查出30萬存單系偽造，非常憤怒，要求李浩歸還借款，否則報警。李浩根本不想歸還這筆錢，廝打中將沈玉玲掐昏，隨后逃往江西……

鑒于李浩認罪態度較好，且積極退還贓款，這年12月，李浩因故意傷害罪、詐騙罪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庭審當天，梁宏帶前妻列席旁聽。見到李浩，沈玉玲腦海里出現模糊的記憶碎片，兩滴清淚滑出眼角。這讓梁宏看到了前妻恢復記憶的希望。

2015年1月，梁宏開啟了陪前妻恢復記憶之旅：他將家里的格局布置成離婚前的模樣；把當年的結婚照放大，掛在客廳正中央。當年兩人熱戀時，大街小巷正流行鄭智化的歌曲《水手》，梁宏從網上下載了這首老歌，反復在家里播放……耳畔回蕩著熟悉旋律，沈玉玲時而蹙眉，時而沉思，并輕輕哼唱兩句……5月，梁宏在手機上創建了一個失憶患者微信群。他與群內朋友交流自己與沈玉玲的人生際遇，大家深表同情。有位失憶癥患者家屬給他出主意：“女人對初戀刻骨銘心，你不妨陪孩子媽重走戀愛路，也許能刺激她沉睡的記憶。”一句話提醒了梁宏。他從網上淘了一輛二手自行車。此后雙休日，他用自行車載著沈玉玲，沿著戀愛時千百次走過的皇城根等地穿行，邊騎車還邊幫沈玉玲回憶：“記得一次下雨，我在前面蹬車，你在后面撐傘。那時這里是一排法國梧桐，滴滴答答雨聲中，你把臉貼在我后背，說，真想這雨一直下下去。”沈玉玲眼里涌出淚水。

10月13日，梁宏陪沈玉玲來到國家圖書館，還原當年戀愛時那一幕：他從書庫里借出小說《簡·愛》，然后與沈玉玲并肩坐在青石板臺階上，飽含深情為她讀名著。梁宏感慨萬千：“那時咱們青春飛揚，對愛情有很多美好幻想，轉眼就人到中年了，咱們的兒子都11歲了。”沈玉玲的模糊記憶開始一點點復蘇，她看著梁宏說：“咱們好像來過這里……”

2016年5月，梁宏帶沈玉玲去當年經常光顧的玉淵潭看櫻花。落英繽紛，梁宏掏出泛黃的情書讀給沈玉玲聽：“陪你看姹紫嫣紅的花事，是浪漫；與你在陽光下筑夢，是幸福；陪你守著一段冷暖交織的時光慢慢變老，是我今生愛的誓約……”突然沈玉玲腦海里記憶碎片鏈接起來了，她輕輕叫了一聲“梁宏”：“我想起來了，那時你經常給我買糖炒栗子，咱們一起生活過。”前妻記起的往事越來越多，給予梁宏極大信心。

9月16日，梁宏陪沈玉玲來到香山眼鏡湖。這是當年他向沈玉玲求愛的地方，此時香山層林盡染，梁宏在這里上演了一場“模擬求愛”：他單膝跪地，將玫瑰舉過頭頂，動情地問：“玉玲，我愛你！做我女朋友好嗎？”沈玉玲腦海里最刻骨銘心的記憶被觸動了，沉睡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里浮現，記憶徹底復蘇了。

了解到前夫為方便照顧自己和兒子，辭去同仁醫院工作，并千里迢迢幫自己追兇，不離不棄陪自己恢復記憶，沈玉玲心生暖意。她向梁宏道歉：“我現在才意識到，你其實是個滿分男人，怪我以前沒好好珍惜！”在與前妻患難與共的兩年多時間里，梁宏心底的愛和責任被激發。他真誠向沈玉玲檢討：“我現在才明白，當年我因工作冷落家庭，給你和兒子帶來了很大傷害。一個好男人，應該事業和家庭并重。咱們走到這一步，我有很大責任。”

10月8日，梁宏問沈玉玲：“讓我以前夫身份再追求你一次好嗎？”沈玉玲微笑著回答：“在香山你不是向我求過愛了嗎？你幫我追兇，陪我恢復記憶，就是一場愛情之旅……”11月下旬，這對歷經滄桑的前妻前夫辦理了復婚手續。最開心的莫過于墨墨，他左手牽著爸爸，右手牽著媽媽：“我又有個完整的家了，真好！”梁宏和沈玉玲百感交集。在經歷情感涅槃之后，夫妻倆這份沉甸甸的愛，溫暖了時光，驚艷了歲月！

編輯/涂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