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目

崇尚作品的內外兼修,美不乖戾,言而有汁。
披風如濤,擊折有勇無謀的矛。美人釵落,動搖城墻多年修煉的骨骼。
舉棋,懸而不行。我怕,一落盤,就聽到廝殺聲。
于是,你舍出魚米,成就西安披上紅花,騎上高馬。
馬蹄裹著月光,跺跺腳就能浮出青銅。你,決計輕掩斑駁,用暖息壓住陣腳,讓龍事成為陳跡,讓七星臺演算歷史。
我知道,漢水的質地很細,細到收納了所有的驚風、所有的叛逆。
銅板凹凸,有風自北屏、自南屏吹。軒轅植根姓氏,光華匯聚漢中。
太陽的黃,祖根的黃,油菜花的黃,輻射的靈氣正在抬升,32度北緯,105度東經。
你只是輕觸梆子。笑數:生丑凈旦,唱念坐打。
集灼灼的地心突圍。光,指向盤古斧鑿未盡的角。
何謂叛逆?何謂妖禍?唇頁輕合,歷史便蓋棺定論么?
宏大的層面涂涂抹抹,細節就瘦成了游蛇。即使放下弩弓,也要淬金成劍,否則,石頭也會變軟。
一場風悲日曛,有的王為王,有的王為寇么?利閃如短歌,攻破久囤的肺腑。
高的高成月光,低的低成溝渠么?可以交出銅頭鐵額,可以交出呼云布霧的法器,可以交出懷里的山與澤。
但,魄在,靈在,核在,刀刀是傷,刀刀是生長。
世說,原荒有你的草木;世不語,這熱土亦混融著你的血漿。
請允我暫擱鴻篇。
其實,你更接近不蟄伏的女子的旗。
要嫁就嫁于冬風,嫁于馬鳴,嫁于落日。無王冠,草裙即可;無屋廬,巖穴即可;隨你揮戈,隨你呼嘯,隨你掬長江黃河;隨你在倒下的地方,澎湃成一樹一樹的楓葉紅了。
啊,英雄!這不僅是一個詞的生動。
它倒下的時候很安然,沒有那么訇然作響,慷慨悲壯。
在這個懦弱逃避的春天里,它還沒來得及展開綠色的信箋,還沒來得及松弛一下與風刀冰劍鏖戰的筋骨。
誰也說不準它的前塵往事。或許是自鳥喙邊不經意地滑落,或許是一枚漂泊的榆錢,愛上了這片曾遼闊的荒蕪。
一只花喜鵲驚訝地飛過來,繞樹三匝,無枝可棲。她的哀傷不是那些隨行就市的云雀所能理解,也不是那些忙碌的蜉蟻所能重視。
貪生的蟲子們早就靈敏地嗅出了風向,扭動著腰肢所謂“棄暗投明”了。它們一邊喋喋不休地埋怨,一邊冷嘲熱諷著老榆樹最真誠的恩惠。這群腦滿腸肥的“智者”發表著空洞華美的理論,為自己找到多種聲淚俱下的借口,然后踩著善良的梯子去另一棵大樹那里邀媚乞寵去了。
“往年三月的春天,雞鳴也暖,拖拉機的煙霧也香;土地松軟得似乎要溢出泉漿,低矮的菜棵躺在淺草里梳洗打扮。生命的信號已經漲滿,歲月是多么的甜蜜啊……”
蒼野傳來遼遠的呼喚,老榆樹模糊的眼里忽而涌現了一片森林,那是未來沸騰的茁壯……
北風,以冰川的龐碩,窒息了曾經鮮艷的存在。
它抽干了草葉唯余的漿汁;封鎖了河渠善睞的明眸;劫掠了家雀歡騰的討論;薅光了老榆樹最后一根瑟瑟的發絲。
塵土驚惶地逃竄,企圖擺脫屠者的視線;
得了神祇紙片,旋轉,沸騰,一路飆升;
幾塊瓦片失足跌落,粉身碎骨,一劫不可再復。高處的東西本來就不一定是高的!
道路鋪陳著僵硬的脊梁,麻木地指向混沌蒼茫的遠方。
行走的人,無法躺在溫暖上,欣賞貴族們的容豐顏盛。只能變成盾牌,沖進刀陣,去體驗它撕扯肌膚的鉤刺。拉開弓就有了不回頭的箭鏃,擁有不倒的火焰,對于侵略,留給世界的只能是背水一戰。
當北風的側影,隱進冥冥的薄暮。請揚眉吐氣,將鼻翼45度上提。鏖戰,唯有不息的鏖戰。《梁祝》是生活,《命運交響曲》亦是生活中的生活。西望,一輪明晃晃地吹也吹不扁的紅太陽……
落花輕安的木門后面,蓄著怎樣遺世獨立的煙雨,煙雨梳洗著哪段寂寂的故事?
寂寂的故事掩袖溫酒的軟語,抑或少年郎刻骨銘心的香衣。
搖櫓聲撩撥春天里沉默的染坊,染坊捕捉的月色鎖了柳梢頭的清曠。清曠的明月珰,清曠的泛黃。
泛黃的竹籃盛著過盡的千帆,千帆最后的一幀可描著望斷的秋水長天?
秋水長天下,想那冷露打濕的馬蹄,孤雁,一波三囀的吟唱。吟唱中細數的小橋,無言,卻如弦。
這碧水,這青山,這迢迢的遠,這捻斷的燈須和經卷。
四面的風啊!遣送落花。輕安,以千年絕美的方式,懷念,那寂寂的木門后面。
你只需要暮雨,只需要繡衾,還有那長滿曉風殘月的慢詞。
你有多少金樽倒的訣別,就有多少攢眉千度的煙塵女子。
好馬皆是開赴大河落日之處,一身胭脂味能勾住孤城冷戈么?何必淚灑長安古道呢?枯了紋理的藤,開幾朵花,繞幾根絲瓜,粘幾點亂絮就知足吧!烽煙燃起的時候,你尚可以狎在蟲蟲的裙下絢爛。不是不用你,用你,亦不過是你儂我儂的情事。
瞧,你淺斟低唱的形象,“小樓深巷狂游遍”。白衣卿相已經是落草了。
聽說,你也曾長嘆短吁,還效仿李白,一杯一杯復一杯地酹江、酹月。據說,你辭世之際的靈氣統率過三千歌妓。
如果,今天,你在;如果,我是宋仁宗。一揮手,曰:去,砍了你的根去填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