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顏

某個晚上,大學室友姜姜忽然給我發了一句私聊,她說:你看大毛的朋友圈沒有,她怎么成了這樣了?
哪樣?我疑惑地點開大毛的朋友圈,稍稍往下滑了滑就懂了。
大毛曾是我們寢室最漂亮的女生,畢業以后,又是最早結婚生子的?,F在寶寶已經兩歲,她依然賦閑在家,專心致志地打理家人的一日三餐,平均每天都會發上十條左右的朋友圈,自拍,曬孩兒,烹飪,小視頻。滿屏幕都是撲面而來的小確幸和慈母心。
可這些在姜姜眼里,則是滿屏幕的米飯粒、臟兮兮的口水、徹底發福的大餅臉和水桶身材,還有沒完沒了的炫耀。姜姜說:“真正幸福的人,根本沒空發這些瑣碎的朋友圈?!?/p>
姜姜就職于上海某外企,資深HR,英文八級,自修日語和葡萄牙語,立志要移民海外,做一個閑云野鶴的插畫家。她的人生,有時候豐盛得讓我羨慕。與此同時,她的朋友圈也確實少得讓人好奇。
姜姜說,她曾經建議大毛在孩子一歲時就出來工作,可是大毛不肯,說孩子根本離不開自己。
于是,姜姜毫不留情地戳中她的軟肋:“你真的覺得跟老公伸手要錢的日子過得很開心?”沒想到大毛反唇相譏:“你快30歲了,還沒結婚,我也忍不住替你操心。”
后來,大毛微博上寫了一條長信——她寫給曾經的自己。她說,她也羨慕那些職場里所向披靡的姑娘,她也渴望穿著休閑裝,拖著拉桿箱,揮揮手就開始旅行的瀟灑。可她還是寧可待在家里,研究牛油果應該搭配牛奶還是起司,研究每天的飯要怎樣拍照才好看。
看到這里,我突然想起姜姜跟我說過的話:絕不會因為世俗壓力而放棄自己追求的自由。
大學時,她倆關系最好,因為她們身上有個相同的標簽“倔強”。
繼上次她們大吵以后,兩人總是含沙射影地寫下一些生怕對方看不見的朋友圈。
比如,姜姜曬出兩張去巴黎的機票,附上一句霸氣側漏的“我結不結婚關你什么事,為自己而活”。
而大毛也不甘示弱地曬全家福,配一句“父母健在,盜不走的愛人,可愛的孩子,其他都是假象,不用放在心上”。
沒多久,姜姜母親忽然病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擔心看不到姜姜嫁人。
而大毛一天天地被婆婆擺臉色,口口聲聲都是心疼兒子工作辛苦。
那段時間,姜姜放下工作穿梭于各大相親活動,強打著精神開始一輪輪的“單身面試”。一次次失望而歸之后,才發現也許早已錯過了最好的感情發酵期。
后來,大毛的貼身陪伴對孩子而言不再是必需,她也曾投出一封封簡歷;只是,就算偶有面試機會,也都在HR得知她毫無職場經驗時被果斷拒絕。
我知道,她倆都有為自己的選擇而猶豫過的時候,而有太多人為證明自己的選擇是獨一無二的正確,又極力想拖人下水。結了婚的替單身著急,自由職業認為上班族都在出賣靈魂,貸款20年買房子的說住宿舍的沒安全感,連不會化妝素面朝天的女孩都抨擊會化妝的太妖嬈。
說到底,不過是因為內心惶恐,才用抨擊別人的方式來找自我認同。但千萬個人有千萬種人生,無非就是你有你踏過千山萬水的遙遠向往,我有我只追求一室溫暖的內心滾燙。
也許并沒有什么真正意義上成功或者圓滿的人生,只有為之心甘情愿地沉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