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到荼靡

三井獸

你還要哈登怎樣？

場均得分28.3分聯盟第四，場均11.8次助攻聯盟第一，三分球出手數聯盟第二及命中數聯盟第四，罰球次數和命中數聯盟第二，出場時間聯盟第三，效率值聯盟第五，三雙榜第二……或許惟一的黑點就是聯盟最多的失誤次數，但你不能不承認，火箭本賽季的比賽變得更好看了，他們創造了單場比賽三分球出手50次的聯盟新紀錄，并且已經完成連續21場比賽命中10+三分球（這一紀錄還在延續中），而這一切都是哈登帶來的，他正引領球隊走在正確的軌道中。

脫穎而出

今年是德安東尼執教火箭的第一年，在他的體系中，哈登目前掌控著絕大多數的球權——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認為他就是球隊的控衛——由此帶來的結果，不光是大胡子身上發生了巨變，就連火箭的進攻也出現了飛躍。其實這樣的變化不無道理，令人驚訝的是，之前居然沒人想過要早點做出這樣的改變。在哈登的運籌帷幄之下，火箭的進攻得分能力簡直上了一個臺階，本賽季20場比賽有11次半場得分就上60+，場均得分能力僅次于勇士。而且你得注意，火箭的前20場比賽是聯盟賽程最艱難的（共6主14客），其中包括兩次5連客，結果分別為3勝2負和4勝1負。最終，他們以主場4勝2負，客場9勝5負，共13勝7負的戰績排名西部第4，并且與勇士一道還沒有經歷過連敗，這一成績大大超出賽季開始前外界的預估。

盡管哈登還沒有真正做到“脫穎而出”，但是當火箭以58.6%的真實投籃命中率、55.4%的有效投籃命中率以及平均每回合得1.13分的數據領銜全聯盟的時候，你就知道接受全新角色的哈登有多恐怖了。那么，哈登改打控衛的背后有著怎樣的內幕？答案其實并無驚奇之處：他既沒有在比賽中打通任督二脈，也沒有在某個深山角落里找到上古神功，只不過是重新整合了自己的技能包，只需善加利用即可。即便哈登之前在場上打的是無球型得分后衛，他也經常出現在控球者的位置上，以他標志性的不緊不慢的步伐帶球過半場。去年火箭的進攻也是圍繞哈登展開，但是隊友卻像木樁一樣不能在哈登身邊輪轉跑位。而本賽季，哈登這顆“行星”周圍終于有“衛星”（安德森、戈登等）在圍繞了。火箭目前常打“四人散開”的進攻戰術，這樣的進攻體系有著時下流行的進攻戰術的全部標簽。

德安東尼給火箭進行改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火箭上賽季“第二控球人”的安排取消了。哈登上賽季每場比賽的控球時間只有6分鐘——這在所有非控衛的球員中已經是最長的了；不僅如此，哈登之前在比賽中每回合持球時間有4.43秒，運球次數卻不足4次。當哈登持球時，似乎整個世界都停滯了，這是由于火箭通常采用的是一對一單打，或者就是在高位來一個雙人擋拆，而這也就是火箭最能拿得出手的戰術了。而在拿掉場上的第二持球人（譬如上賽季的貝弗利、勞森或者特里）之后，德安東尼用定點射手取而代之，哈登完全得到了解放。在多數NBA球迷看來，哈登本賽季的表現所透露的信息，不僅是他專家級別的運球突破能力——他一直以來就專精于此——更多的還是他不可思議的球場視野，以及他出神入化的傳球能力。

在俄城效力時，我們還時常能見到哈登展現出自己這兩門絕學，但是隨著他來到休斯敦，哈登就很少展露出自己這方面的天賦。偶得一見，也不過是哈登在眾多武器庫中翻箱倒柜找出來試試手，更何況這還不是哈登和火箭最主要的比賽風格。如今煥然一新的火箭進攻體系，需要哈登展現出自己的大局觀和傳球能力，以及他那卓越的判斷力，而哈登也及時送上了這樣的表現，全隊大有欣欣向榮的勢頭。哈登的助攻能領銜聯盟，依靠的不僅是他用臀部把防守人擠在身后、突進內線，以此來吸引對手的協防（有時候干脆造一個犯規）的能力，同時也依靠他察覺到處于空位的隊友的能力——哪怕隊友離他有點遠，兩邊都在移動跑位中，他也能在人縫中準確無誤地傳到指定位置。

上賽季哈登的隊友總是拉不開空間，最為常見的便是哈登突進去，四個隊友站在那兒等哈登把球放進去，或是造犯規上罰球線，這讓哈登的出球路線非常有限。如今哈登的出球路線多了不少，隊友也能投得進球，哈登的進攻才華得以全面展現。不過這對其他球隊可不是什么好事了，擺在對手們面前的問題便是：該怎樣防住他？或許這個問題真的無解。

孤獨之旅

宿命總是讓一個人兜兜轉轉碰見最好的或者最差的，而對哈登而言，如今火箭就是他最好的歸宿。大概四年前的一個清晨，一架從俄克拉荷馬飛往得克薩斯州的私人飛機上，整個機艙里只有哈登一個人。他跟著耳機里頭節奏明朗的音樂不時地搖晃著腦袋，甚至從嘴里蹦出幾句跑調的歌曲，眼光微轉，不經意地往窗外看了看——這是一段未知的旅程，甚至當時哈登的胡子還沒有如今那么濃密有型，可他的心里不免打鼓，或許對于任何一個板凳匪徒都會喃喃自語：一個好端端的第六人怎么就去當球隊門臉去了？

在哈登之前，上一個以最佳第六人身份成為球隊領袖的人，便是菲尼克斯太陽時期的喬·約翰遜。即使“單打喬”在亞特蘭大的歲月比較成功，但似乎也不足以讓哈登覺得這段旅程變得有多么明朗，不過在火箭藍圖籌劃者達瑞爾·莫雷精確到分的計算模式中，哈登的成長投資簡直就是一支全線飄紅的股票。回想起當年懷揣忐忑踏進火箭辦公室的那一刻，哈登似乎都會偷笑出來，他甚至應該感激雷霆制服組當年沒有多拿出來那摳門的幾百萬留住他。對莫雷來說，自從在2012年看過哈登的表現之后，他簡直就是一個“卑鄙的偷窺者”——身高1.96米的天生組織和進攻發起者，擋拆技藝精湛，突破如入無人之境，三分球能力出眾，且具有絕對的個人個性標志，這些勢必會成為航空城新世紀以來最完美的一個領袖。或許很多人當時都會質疑，哈登作為最佳第六人能否將這種優勢和天賦，轉化成48分鐘的勝勢，但對于莫雷來說，哈登可能是他職業生涯最漂亮的作品之一，甚至可以去掉之一。

莫雷根本不在乎哈登是不是一個狂悖的個性主義者，這些年莫雷手里計劃一大把，但真正快速成型的作品只有哈登。從弗朗西斯的后場雙槍時代再到姚麥時代，火箭這些年實際上一直都處于一種略帶傷感主義色彩的狀態和情緒中，這種情緒甚至感染了一代火箭球迷。但很顯然莫雷不想要這些，他想要一個冰冷的帶有現代數據分析模式的后衛領袖，在每場比賽都能送出精確的數據表現，讓他提供對未來分析的可能性，所以當把視線拉回到屬于哈登的這個賽季時，你會發現哈登用了四年時間終于達到了火箭最想要的完美樣子。可能有人想過威少會在本賽季爆發，但是肯定沒人想過哈登會進化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

開賽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哈登以嶄新的一號位形象打破了火箭和聯盟諸多紀錄，如果不是在與太陽的比賽中少了1次助攻，哈登就能達成連續14場比賽助攻上雙的神跡，但他已經成為了斯利普·弗洛伊德后首位可以做到這一點的火箭球員；連續兩場比賽打出三雙，成為火箭隊史46年來首位完成這種表現的球員；他甚至還有連續6場比賽至少得到24分和12次助攻，成為NBA史上首位完成這一壯舉的球員，偉大如“魔術師”約翰遜、斯托克頓或者納什、保羅都沒有完成過這樣的表演。對騎士一戰，哈登成為了火箭歷史上第一個單場41分+7籃板+15助攻的球員，職業生涯已經有7次達到了40分、10助攻的比賽，這排在了現役球員的第二位，僅次于詹姆斯……

哈登如愿以償成為了一個新時代一號位的變種產物，休賽期遠離卡戴珊修身養性是一方面，身邊沒有了發號施令的人，只有一個讓他隨意跑轟的德安東尼，這讓哈登很快樂，甚至比當年打進總決賽還要感到開心，因為這是職業生涯第一次真真正正自己當單核領袖的一個賽季，無論是此前身邊有林書豪的輿論掣肘，還是后來霍華德和麥克海爾的分權，對于哈登來說這都不是他想要的，這讓人想起了四年前他剛來火箭說的話：“我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讓比賽在我的掌控之中。”而火箭隊在哈登的手里就好像撒豆成兵一樣，開啟了全民攻擊模式，目前火箭的三分球出手和命中都是聯盟第一，甚至甩開了勇士一個檔次。

德帥的戰術和哈登的恣意相得益彰，這個賽季勢必是屬于哈登開創自己真正領袖時代的一個里程碑，然而不管是什么樣的領袖，旅程勢必孤獨。喬丹的孤獨在于，他成功之前獨處在一個獨立而又自私的自我環境當中，他不信任別人，別人也不信服喬丹。而之后的孤獨卻又因為喬丹的成功讓他和更多人的距離變得更加遙遠，站在他那樣位置的人沒有幾個值得去信賴。但領袖的命格并不是一種，2009年的韋德是不破不立，有時候最無奈的事情是沒有退路也沒有方向的前行。那時候的韋德早就不再依靠任何人，他習慣性地把自己拋在空中，這就是一個領袖的職責和義務。“在生命結束的那一天前，我的職業都是籃球，這是我的生活方式，我不會做出改變。”還有如同納什這樣的領袖之旅，一個早期給凱文·約翰遜和基德打下手的加拿大瘦小子，卻最終成就了一段組織后衛的傳奇歷史，并且兩次拿到了常規賽MVP。還有科比式的領袖之旅：忍辱負重，待機而起。所以，任何領袖的旅途都是孤獨而且不被理解的，對哈登來說，這段旅程在這個賽季才算真正的拉開了起點。

回到過去

當一個教練界的偏執戰術者，遇上了球員界的天才攻擊手，這樣的組合擦出的火花足以閃亮世界。當德安東尼第一次向哈登提出打控衛的建議時，并且開玩笑說“你得每場助攻15次”時，哈登就像其他人一樣覺得驚訝，但他很快就認同了這項決定。“我一開始確實嚇壞了。”哈登說，“然后我想了想覺得，‘我應該可以的，我喜歡傳球，我要創造機會，讓其他人得到機會可以很開心，讓他們可以得分。”在接受訪問時，哈登還提到了一個偉大控衛的名字，而他也恰好是的德安東尼的愛徒。“我心里總有一點點史蒂夫·納什的影子。”哈登說，“他對比賽有自己的節奏，那是我可以學習的。你不能逼他加快速度，也不能讓他做出他不想做的事，這讓他在其他控衛中與眾不同。”

對于那些和哈登一起長大的朋友來說，那剛好也是哈登的特質。當其他孩子帶著華麗的配件，在球場上耍弄各種招式時，只有哈登顯得不為所動。“他有種泰然自若的特質，總是有自己的節奏。”哈登的高中好友卡米洛·瓦倫西亞說道。或許這也是洛杉磯西南部郊區的萊克伍德阿迪西亞高中教練斯科特·佩萊第一次看到哈登時所注意到的特點，那時候哈登身體發育得較晚，還是一個身材圓潤的1.85米小個子，并且還不會扣籃。“現在看來那就是一個傳奇，好像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不會認為他能成為一名NBA球星，我只會說他是一個不錯的高中球員。”佩萊教練這樣說。因為主力球員畢業，哈登在高二順利地穿上了校隊球衣，在佩萊教練的嚴格要求下，運動能力不算出色的哈登加強了基本動作，這為他日后在NBA獨當一面建立了基礎。

隨著哈登逐漸長高，他的身材變得消瘦，在球場上也更難阻擋。即便已經成為球星，哈登那種愛傳球更勝于自己得分的態度依然沒變。當球隊的連勝中斷時，哈登覺得自責，但他不想被別人認為是球場上的黑洞，不過佩萊教練對他說，只有他更多出手，球隊才能贏球，這就像是開啟了哈登的開關，他們再也沒有輸過球。“我喜歡在自己的世界里，用我自己的節奏。”哈登說，“當我覺得舒服，當我開始了解周圍，然后我才會開始攻擊模式。”2007年的州冠軍賽，阿迪西亞高中在開賽不久便取得兩位數的領先，但對手緊追不舍，到了第三節中段時，差距只剩了6分，這是哈登決定挺身而出。“我的隊友跟我說，‘我們需要你，所以我要更有侵略性。”哈登這樣說道。那場比賽他交出了22分、8個籃板、3次助攻和2次搶斷，在第四節就三度扣籃得手，澆滅了對手的反撲氣焰，幫助球隊衛冕州冠軍。而對于火箭隊來說，現在也是哈登該挺身而出的時候，當然他也沒有退卻，如果能繼續打出現在的表現，哈登甚至可能成為繼1973年的阿奇巴爾德之后，首位能夠包辦得分和助攻雙冠王的球員，但哈登自己對此顯得格外低調。“我只想勝利，而不會去想做到的那些事。”他說，“我曾經在MVP排行榜位居第二，去年還被人遺忘，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好事。我學到了很多東西，這讓我在今年有了不同的心態。”

這種低調之下隱藏不了的是哈登的自信，當記者問他“覺得自己是聯盟中最棒的控衛還是最棒的球員”時，哈登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兩者都是。”哈登的媽媽莫亞·威莉斯曾記得兒子從小就帶著這份自信，在家中的梳妝臺上如今依然擺著一張紙片，她把它裱起來，不管搬到哪里都隨身帶著，那是13歲時的哈登用馬克筆青澀地簽下自己的名字，同時許下承諾：“可否請你早上七點叫我起床，并留點錢給我用嗎？PS，留著這張紙，我會成為明星的。”而哈登的確一步步地朝著目標邁進，從2012年獲得聯盟最佳第六人，到在火箭站穩腳跟，2013首次入選全明星和第一陣容，2015年獲選最有價值球員第二名，今年他正式成為了火箭隊的頭號球星，不但打出了與其他偉大控衛比肩的數據，而且還準備率領球隊甩開之前的陰霾——雙加時戰勝聯盟第一的勇士就是最好的例子。“我只是一個來自洛杉磯的孩子，試著完成在NBA立足的夢想，但更幸福的是我可以做到更多，甚至擁有了自己專屬的球鞋。我有時依然覺得自己在做夢，這只是一段奇妙旅程的開始。”哈登說道。

“每個小孩子都會有夢想，你在小時候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做，而我只是找到一個方法，并且始終沒有放棄的那個孩子。”哈登在自己的社交媒體上這樣寫著，而他始終沒有忘記的是，當初對媽媽許下的承諾：“我會成為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