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興征程

郭忻杪

本賽季，爵士隊第一次引起人們注意，是11月2日那天，常規賽第四場，他們來到AT&T中心，客場挑戰馬刺，結果106比91大勝。要知道，AT&T中心可向來是NBA各隊的噩夢，上賽季馬刺更是在這里取得了平歷史最佳的40勝1負戰績，能從這里帶走一場勝利，著實不易。

然后再過五天，猶他軍團開啟一波東征五連客，分別對陣尼克斯、76人、黃蜂、魔術和熱火。這次，他們的表現更加驚艷，除在時代華納有線球館6分之差惜敗新賽季狀態頗為不俗的黃蜂外，其余四場全部獲勝，排名也一度殺進西區前四。

至此，這支擁有過卡爾·馬龍、約翰·斯托克頓兩大巨星，上世紀九十年代末曾兩度殺進總決賽的老牌球隊，時隔多年終于又再次進入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誠然，東征歸來后，斯內德的球隊遭遇一波四連敗，但這期間喬治·希爾和德里克·費沃斯俱因傷缺陣。尤其希爾，這位本賽季球隊得分王兼后場指揮官，他不能打，對爵士隊影響極大。

希爾已經30歲了，出生于印第安那波利斯的他，于2008年首輪第26順位被馬刺選中，一度是波波維奇非常喜歡的球員。在圣城效力三個賽季后，2011年，一筆跟倫納德有關的交易，希爾被送往家鄉球隊步行者，后與保羅·喬治組成有名的“雙喬治”組合，幫助步行者兩次殺入東部決賽。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2014年后，斯蒂文森、希伯特和大衛·韋斯特相繼出走，今年步行者又與希爾選擇了分手。一個總冠軍夢還沒實現就被叫醒了，不知不覺間，一個昔日追風的小伙也到了而立之年。

一開始，希爾對步行者將他交易到地處高原的鹽湖城十分不滿，但新賽季，僅用7場比賽，他就讓這里的球迷愛上了自己，自己也愛上了這座城市。“我喜歡在這里打球，我的家人也喜歡這座城市。現在我已經交到了些朋友，所以如果可能的話，希望明年夏天能完成續約。”此絕非客套的虛言，看看希爾表現吧——新賽季第二周，他場均得到20.8分、3.3個籃板、5.8次助攻，率領爵士取得了3勝1負的戰績，榮膺西部周最佳。

希爾到底是個怎樣的球員？身高1.91米，雙能衛，攻防兼備，勤懇堅韌，尤其善于打擋拆，還有一手頗被低估的單打。早年在馬刺和步行者打第六人，如魚得水。2012-13賽季開始出任首發，直到季后賽斯蒂芬森橫空出世，才又打回無球。2014-15賽季，斯蒂芬森遠走夏洛特，保羅·喬治遭遇駭人聽聞的斷腿大傷，這時希爾挺身而出，場均16分，帶隊距季后賽僅一步之遙。2015-16賽季蒙塔·埃利斯到來，希爾又做回無球射手，全季40.8%的三分球命中率。就這樣，在職業生涯前八年里，希爾一直努力嘗試激發潛能去帶領球隊走出困境，以及不斷調試參數好適應主教練給分配的角色。直到今年來到鹽湖城，他終于可以再次做回自己了。

在爵士隊，希爾不用費心梳理球隊進攻，因為斯內德教練有一套極慢（場均回合數只有91.2，聯盟倒數第一）卻又很有效的戰術體系可以運轉進攻，總結起來就是：高位擋拆，射手接應，不成換邊，再來一次。而擋拆里的“繞投鉆靠”，希爾樣樣精通，更何況這支球隊還有著聯盟頂級掩護墻，魯迪·戈貝特。還是以11月2日客場打馬刺的比賽為例，第四節后半段，決勝時刻：

希爾與戈貝特高位擋拆后，牛角位停留，用身體頂住防守人吉諾比利，往中路擠，等戈貝特于禁區纏住大加索爾后，一溜煙兒似的鉆到籃下上籃得手。

下一回合，希爾弧頂叫戈貝特高位掩護，帕克選擇從戈貝特身后繞，希爾看準時機，停球搭炮，三分轟進。

還有，希爾和戈貝特繼續打擋拆，滲透過程中，察覺到對方防線有向禁區收縮的趨勢，選擇直接在罰球線后仰跳投，迎著加索爾的長臂，穩穩命中……

比分就是這樣一次次被拉開的。待到五天后，麥迪遜廣場花園戰尼克斯：

希爾叫戈貝特側翼掩護后，倚住庫特尼·李向內線突破，遇到諾阿補防，使出“繞”字訣，繞過諾阿的防守朝向，搶在其大手揮出前，拋射得手。

以及，右翼持球，看準安東尼想放自己走禁區，企圖與波爾津吉斯形成合圍陷阱，希爾叫戈貝特假掩護，等后者在禁區高舉雙臂吸引走波爾津吉斯后，陷阱不攻自破，右側打板拋進。

顯然，除了技術特點融合適應外，30歲的希爾在爵士這支青年軍里，還被賦予了實實在在把控比賽的權利。對于一個常年交出指揮權的雙能衛來講，這無疑滿足了他對比賽的全部期望。而等到戈登·海沃德賽季第七場復出（正是打尼克斯），“小山”身上這份重任還被適當分擔。雖然兩人合作迄今只打了這一場比賽，但你完全不用擔心，多年的無球經驗，希爾早就練成了一手出色接球三分。而且爵士隊強側進攻很有吸附力，同時又非常注重球的轉移，希爾在無球時，依舊可以見縫插針。

更何況，他還并不是個傳統組織后衛，僅靠傳球就能激活整支球隊的半場陣地進攻，他需要移動起來，才能放大威脅。賽季初，在海沃德歸隊前，希爾主要同另一名首發后衛羅德尼·胡德輪流制造威脅，一次擋拆沒出機會后，還可以回給大個子，換邊繼續或者直接走手遞手配合。斯內德的戰術體系啟動簡單，套路爛熟，不僅放大了希爾的優點，還過度掉了他的缺點。

此外，希爾和傷愈復出的2014屆五號秀丹特·埃克薩姆搭檔后場時，還補強了爵士隊后衛線的防守硬度。本賽季猶他青年軍隨時能祭出固若金湯的防守，常規賽前七場，場均失分僅有94.4，全聯盟只排在脫胎換骨的快艇之后。

這就是“一人到來，進而改變整支球隊”的又一典型范例。

希爾受傷后，爵士隊戰績從4勝3負變為7勝8負，雖仍徘徊在季后賽邊緣，卻已大不如賽季初時那般驚艷。好在，現下只是12月初，且傳來的多數還都是利好消息。

比如，他們的防守效率和進攻效率分別排名聯盟第六和第十五。另外，因為手指傷勢，海沃德缺席了賽季前六場比賽，但復出后前十場他場均得到創生涯新高的19.9分，外加7.3個籃板和4.1次助攻，只是命中率還有待提升。談到接下來賽程，海沃德表示自己并不介意對手是誰，關心的倒是其他。

“我們球隊人才濟濟，誰都可以站出來得分，得分對我們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關鍵還在于防守。歷來，冠軍都是以防守起家，所以想進季后賽，我們就必須做好防守。”

那么，希爾不在時，誰該成為爵士隊的關鍵先生？

海沃德當仁不讓。客場對陣尼克斯的比賽，胡德第四節也承擔起了進攻重任。最終他不負眾望，用兩記超遠三分幫助球隊鎖定勝利。五天后對陣魔術，胡德又打出了類似表現，他在最后一節拿到全場13分中的11分。

跟希爾一樣，胡德也是個優秀的擋拆球員，中距離精準，本賽季三分命中率38.6%。正因如此，每到關鍵時刻，斯內德總會讓他在場上，只不過往往不是“第一選擇”。可爵士隊在進攻端的最大威脅，不也正是那多點開花的人員配置么？

內線方面，防有戈貝特，進攻端，費沃斯是聯盟最出色的禁區搖擺人之一。每當他出任中鋒時，只要隨便找個打擋拆的隊友，其都能刷出怪獸般的數據。當然，斯內德不會刻意選擇這樣的打法。你可以把這支球隊看作是年輕版的2014-15賽季老鷹，那一年，亞特蘭大有四名球員入選全明星。

值得一提的是，在那個奇跡賽季前一年，老鷹隊助教之一，正是斯內德。理想狀況下，斯內德完全可以像布登霍爾澤那樣打造球隊，不是打造一支平民之師，而是打造支擁有多名全明星的豪華戰艦——海沃德、胡德、費沃斯、戈貝特。對了，也別忘記希爾，他這個賽季已經打出準全明星數據（場均20.4分、5次助攻，投籃命中率54.1%，三分球命中率43.2%），只是在西部……

好了，姑且放下這些先不談（畢竟是后話）。著眼于當下，爵士隊還是應該如海沃德所說，先做好防守工作，且在這方面，他們已經證明過自己有潛力了。回想2014-15賽季，在交易走埃內斯·坎特，換費沃斯和戈貝特搭檔首發內線后，猶他軍團一度擁有聯盟最高的防守效率值。正因為戈貝特如此重要，所以球隊今夏才選擇以四年總價值超過1億美元的合同續約這名護框能力極其出眾的超級中鋒。

另外，除了防守，斯內德還應該讓球隊以聯盟最全面球隊之一著稱。在海沃德傷愈復出的第一場比賽中，他一度派上由希爾、海沃德、胡德、喬·約翰遜及費沃斯組成的陣容。看起來，這像是一大帶四小，但又跟我們通常所見，諸如勇士那樣的小個陣容不同，它是四個能支配球的球員外加一個能錯位單吃的中鋒。

“舉個例子吧，二號位，當你派上像羅德尼這樣的球員，其他人就會發現比賽輕松了很多。”斯內德說，“他幫助隊友樹立了信心，有他在，我們可以在外線投，還可以利用身高和力量上的優勢碾壓對手。”是的，身高2.03米，顯然，胡德在二號位算大個子了。加之海沃德、喬·約翰遜身高也都不低于2.01米，當你讓這三個人分別出現在二、三、四號位上時，這就是個足夠“大”的小個陣容了。

截止到11月24日客場打掘金，三人共同出場時間總計是45分鐘，這45分鐘換算到每100回合，爵士隊可以凈勝對手21.2分。當然，在各個位置，斯內德還有別的選擇，比如如果他不想派上約翰遜的話，二年級生特雷·萊爾斯和老將鮑里斯·迪奧都可以作為備選。

總而言之，現在的爵士跟灰熊一樣，是聯盟少有還保持老派作風的球隊，其節奏是30支球隊最慢的事實也支持這一觀點。盡管他們每回合傳球次數一度排名聯盟第一，不過這只是表象，歸根結底，斯內德的球隊所貫徹的還是現代籃球最重要兩個理念：投籃和錯位。而期間靈活多變的戰術更是讓人眼花繚亂。

仔細算來，爵士隊已經連續四年無緣季后賽了，那個馬龍&斯托克頓時代連續20年挺進季后賽的輝煌更是早已成為過去式。這四年里，他們沒有擺爛（當中有三年勝場數不少于38），上賽季更是無限接近于目標。但前文提過，傷病和經驗不足成為了最大絆腳石。于是休賽期，引進希爾、喬·約翰遜和迪奧這三名老將，正是針對后者而來。

希爾作用已無需再多說。至于約翰遜和迪奧，“單打喬”現在還能進入輪換陣容，迪奧因為傷病，位置就不那么穩固了。今年夏天，約翰遜2011年同老鷹簽訂的那份大合同終于到期，他最終選擇加盟爵士，新合同是2年2200萬美元。其實上賽季，當約翰遜被籃網買斷后，爵士隊第一時間就向其拋出過橄欖枝，只不過那時，他更傾向于加盟一支能穩進季后賽的球隊好打出身價，所以才選擇熱火。

爵士已經是約翰遜生涯效力的第六支球隊了，此前無論在太陽、老鷹還是籃網，他都有著豐富的季后賽經驗，今番來到鹽湖城，斯內德正希望隊里的年輕人們能從這位征戰聯盟已15載有余的老將身上多多學習。

“說實話，喬能來我挺意外的，他可是我兒時的偶像啊！”胡德說，“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新奧爾良遇見他，那時我還很內向，不敢過去搭話，就拜托我的媽媽去要了一張簽名照片。后來我也進入聯盟，第一次同喬的球隊交手前，我還向他展示了那張照片，并告訴他他是我最喜歡的球員。現在我們又成了隊友，這感覺真是如夢如幻。”

新賽季，約翰遜在代表爵士出戰的前15場比賽里，場均可以貢獻9.6分，其中三分球命中率45.2%。更重要的是，其12年來還首次出任替補，這正是一名老將該做出的犧牲。相比之下，迪奧雖表現機會不多，狀態也下滑明顯，但他卻是隊里唯一打過總決賽、拿過總冠軍的人，這種寶貴經驗更是可遇不可求。

希爾、約翰遜、迪奧，他們無疑可以幫助胡德、戈貝特、埃克薩姆，甚至是萊爾斯等，迅速成長為成熟的男子漢。希爾或許會一直保持場均20分、5助，約翰遜作為替補或許會場場上3到4次然后拿下10分，然而他們的全面影響比這些都重要。他們激勵全隊，命中關鍵球，在關鍵時刻知道怎樣保持優勢節奏，并賦予年輕人信心來獲取更多勝利。這些都是一支嶄新球隊急需學習的東西。

與此同時，現下一切還讓人想起馬龍曾說過的一番話。那時他的爵士隊正處于客場15連勝夢幻旅程中，他說，成為一支優秀隊伍的“魔法”毫無神奇之處可言，一切只歸結于“保持團結、保持自信，和保持冷靜”。

是的，現在這支猶他青年軍，他們正成長得更加團結、更加自信，也更加冷靜。接下來的賽季里，那些NBA里最好的球隊，恐怕都要開始多查看一眼自己車內的后視鏡和左右后視鏡了，因為一股來自西北的力量正在迎頭趕上。

而這，正是實現偉大夢想的最低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