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微瀾

張麗娜

直到現在，懷特黑德還是很難相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的名字和號碼被印在了NBA的球衣背面，他長期以來為家鄉球隊效力的愿望也實現了。“這意味著一切。能夠穿上籃網的球衣，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成就。自從籃網從新澤西搬到布魯克林開始，我就一直想為這支球隊打球。”這位來自康尼島（位于紐約布魯克林區的一個半島）的小伙子在談到為家鄉球隊效力時說，“我的夢想實現了，但直到我踏上巴克萊中心的球場，看到家人和朋友坐在擁擠的觀眾席上時，我才真正地感受到這一切有多么震撼。”

懷特黑德是今年的第42順位新秀，他原本寄希望于自己能夠在首輪被某支球隊選中，但是最終為自己的家鄉球隊效力的機會抹去了首輪落選帶來的失望。當得知選中自己的爵士隊把他交易到籃網時，他差點激動地哭了出來。

“我相信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人生旅程，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路，為籃網隊打球就是我的路。”懷特黑德說道，“當然，作為一個職業球員，無論被哪支球隊選中，你都要去那支球隊做好自己該做的事，但是能夠在家鄉父老面前打球的機會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我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并非常感恩這一切的發生。”

作為一個懂得感恩的人，懷特黑德自然不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而是以實際行動向他出生長大的地方、向給予他關注和關愛的家鄉人表達了感謝之情。

那一天是布魯克林今夏最熱的一天。軟綿綿的微風時有時無，來去間步伐甚慢，整個康尼島就像是一間巨大的桑拿室。空氣悶熱潮濕，走在路上就像在穿過一層又一層的蜘蛛網。海神大道附近死一般的空蕩，人們都在室內躲避烈日的炙烤。遠處的路面上，熱浪翻滾騰起。相比之下，美人魚大道上的人要多一些，而第二十七街的人明顯更多，因為那里有一個籃球場。

盡管同樣酷熱，但美人魚大道和第二十七大道上的確擠滿了人。而這些人冒著酷暑來到這里，就是為了支持他們最自豪的孩子之一——伊薩亞·懷特黑德。整個街區的年輕人都聚集到這里，暢享野餐。這是一個被籃球、免費食物和充滿熱氣的房子所占據的下午，而所有到來的人都是如此喜愛懷特黑德，甚至有的人頂著37度的高溫來到這里只是為了打一個招呼。在即將開始自己的NBA生涯之前，伊薩亞希望用這次機會來表達他對康尼島和島上家鄉父老的愛和感謝。

這片籃球場見證了懷特黑德的成長。過去，無論刮風下雨，還是嚴寒酷暑，他都會來這里打球。這是他練就堅韌品質的地方，也是每次在其他孩子面前投進中場三分后，都會跑回家給媽媽講述他有多么多么厲害的地方。

伊薩亞也像康尼島和紐約的許多孩子一樣，身體里流淌著代代相傳的籃球血液。籃球比賽為他們提供了一個逃避日常生活的港灣，一個變得與眾不同的契機，一個向世人展示努力和決心可以讓你變得更強大的舞臺。

在這一年中最熱的一天，懷特黑德始終笑容滿面。他積極地和球場上以及周邊公園里那些來看他的人打著招呼。他和孩子們擊掌，與嬰兒合影，擁抱女性球迷以及那些給予他正面意見的老者。同時還不忘顧及與他一起來到他的家鄉的、今年被籃網選中的來自俄亥俄的新秀卡里斯·勒韋爾，以確保他的隊友能夠玩得開心。他輕松地應對著這一切，就像個東道主一樣招待著整個街區的人們。身在球場，懷特黑德如魚得水。

從紐約林肯高中走出來的康尼島明星后衛自成一派，伊薩亞便是這后衛體系中的重要一環。多年以來，“劈木人”——林肯高中體育隊的別稱，緣自林肯總統的綽號——一直滿懷激情地奮斗著，竭力地想贏得人們的芳心。他們已經奉獻了許多偉大的比賽。

懷特黑德敬重前輩斯蒂芬·馬布里，銘記著塞巴斯蒂安·特爾菲爾，且與蘭斯·斯蒂芬森是朋友。他了解這里每個“失敗者”的歷史。在紐約，籃球是神圣的，那些足夠優秀的球員明白他們對這座城市意味著什么。

“在成長的過程中，那些愛伙確實對我說過，‘你會面臨一些額外的壓力。”懷特黑德談及老一輩“劈木人”時說，“其實，我該做的就是相信自己，做我該做的事。斯蒂芬森在這方面傳授了我很多心得，他真的幫助了我。”

然而，“時刻準備著”——斯蒂芬森的綽號——并不是激發伊薩亞愛上籃球這項運動的人，讓他愛上籃球的，是第一個信任他并且相信他能在籃球上有所作為的杰梅因·布朗。

“如果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六年級的時候，就是杰梅因讓我相信，籃球可以改變我的命運。”懷特黑德回憶道，“Maine（杰梅因的簡稱），你能在我所有球衣上看到這個名字，T恤上也有。”伊薩亞指著他右邊的短袖，上面寫著“RIPMAINE（安息吧梅因）”。

所以，在布朗于2014年不幸地因為腦動脈瘤結束了他短暫的三十三年人生之旅后，懷特黑德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在向他的教練致敬，包括在火熱夏日里的那次康尼島野餐派對。他是個絕對的忠誠者，并時刻與所愛的人保持著緊密的聯系。同時，他也在善良地對待每個陌生人。他十分樂意聆聽和吸取意見，當談到下一步的愿景時，你可以感受到這個在家鄉瀝青球場上成長起來的孩子堅定的信念。

“紐約出來的球員都具有強烈的競爭意識。”他說，“我們討厭失敗，我們總想綻放自己，打出高光的比賽。就是你們最想看的那種。我知道傳統籃球很棒，但沒有什么比你交叉過人后把人晃摔在地板上更有快感的了。”懷特黑德咧嘴笑了笑，“這就是紐約籃球的不同之處。”

在那片瀝青球場上學到的東西伴隨著伊薩亞從林肯高中來到了西頓霍爾大學，在代表海盜隊出戰的大二賽季，他表現突出，帶領球隊獲得了自1993年以來的首個大東區冠軍，而球隊十年來首次殺入NCAA錦標賽，他也成為了西頓霍爾大學2001年以來首個被選進NBA的球員。

之后，懷特黑德又來到了巴克萊中心球館。籃網總經理西恩·馬克斯表示，他們關注了他的整個大學籃球生涯，并在他參加完球隊試訓之后確定他就是籃網想要的球員。除了懷特黑德的堅韌品質和職業態度外，馬克斯更渴求的是他的“布魯克林精神”。“他就是我們想要的，我們喜歡他的能力、活力和激情。但更重要的是，他的堅韌品質和職業精神也很好地體現了布魯克林精神。”馬克斯說，“而在和他近距離接觸并了解他的為人之后，我們更加喜歡他了。”

原本，作為一個二輪新秀的懷特黑德并沒有太多機會展示自己，但因為籃網主將林書豪的受傷休戰，他得到了更多的上場機會，這對他來說也是個挑戰。他如此說道：“NBA和大學籃球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就像我在學習新的比賽方式，這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處理方式，兩種完全不同的比賽，這兩個比賽中的球員能力和實力也完全不同。NBA有世界上最好的球員，你做錯任何一點事情，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世界上另一個著名的懷特黑德——英國發明家，世界上第一枚魚雷的發明者——說過一句名言：畏懼錯誤就是毀滅進步。伊薩亞深知這個道理，所以他不會因為害怕犯錯就在場上畏首畏尾。對他來說，新秀賽季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所以當他在場上對位威斯布魯克、利拉德或者小托馬斯這些明星后衛的時候，他會常常向他們請教一些問題。“當比賽中我們或者他們的隊員罰球的時候，我就會趁機問他們一些問題。我在努力盡可能多的學習一些東西，無論他們回答與否我都會問的，所幸的是，他們都愿意作出回答。”懷特黑德說，“伊薩亞·托馬斯對我說，‘一旦你獲得上場機會，就要付出全部努力，不管是打十分鐘，還是二十分鐘，你必須傾盡全力，永遠不要讓別人詬病你不夠努力。我記住了他的忠告。”

和頂級球員對位并向他們學習，有助于伊薩亞的成長，籃網主教練阿特金森也注意到了他的努力，并對他認真學習的態度感到滿意。“對我來說，他進步了，場上表現、技術、身體還有領導力都有了提高。”阿特金森說，“但更重要的是，從最初他來到球隊到現在，他的個性也變得開朗了很多。每個人都說，‘伊薩亞變了，他跟我們說話了，他變開朗了，他還會問我們許多問題。所以這真是個很大的進步。”

懷特黑德是籃網簽下的第一個布魯克林當地人，對于他來說，能夠代表家鄉征戰意義重大。而每當他對自己的場上表現或者任何事情感到失望時，他都會想起2016年夏天康尼島最熱的一天，在第二十七街區，在熱氣蒸騰的瀝青球場上，他深刻感受到的家鄉人對他的愛與支持。康尼島之子會永遠銘記并為此而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