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桃花開

劉承志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每次讀到崔護的《題都城南莊》，我都會想到老家門前的那棵桃樹，想起爺爺那滿是皺紋的臉，和他那如桃花綻開的笑。

老家院子里有幾棵桃樹。一到春天，滿樹盛開的桃花就像一張張孩童的笑臉，在春風中昂首怒放，恣意搖曳。在桃花盛開的日子，我和爺爺每天的時光幾乎都是在桃樹下面度過：欣賞粉紅的花朵，逗逗嗡嗡鬧的蜜蜂，聞聞花蕊的清香，在草地上打滾，偶爾拔根青草瞇著眼對著太陽看……那個時候，爺爺只要在外面一喊，我就馬上從屋里竄到樹下……

又是一年桃花開。正當我和爺爺在桃樹下樂開懷時，父母告訴我，我們全家過一陣子要搬到贛州的新房里去住了。“新家里會有桃花嗎？”我問。那時的我，只覺得桃花是生命中重要的一份子，離開了它，我就會不快樂。

搬到贛州，才一進門，我就大失所望。我找遍了整個房子，都沒有發現桃花的影子。最后，父母把我引到陽臺，那里有一個木桶，里面栽有一株幼苗。父母告訴我：那是桃樹的幼苗，只要每天給它澆水，它就會長成一棵桃樹！

從那以后，每天下午，從幼兒園回家，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灑水器，和爺爺一起到陽臺澆花。

經過三年的澆水施肥，它終于長成了一棵亭亭玉立的桃樹。但那時我已經上小學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活動圈子和視野的不斷開闊，曾經對我來說很重要的桃花和爺爺，開始慢慢淡出我的世界。然而爺爺卻還是一如既往地呵護桃花，就像呵護我一樣。

直到那天，我才知道這些年來自己陪伴爺爺的時間少了，忽視了爺爺的感受，一直以來以為爺爺有桃花陪著就夠了的想法是多么的錯誤！

那天，我和朋友騎自行車出去玩。在沖下一個陡坡之后，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車——面前是一棵開得正艷的桃樹，樹下，爺孫倆正在歡快游戲。那歡樂的笑聲，溫暖的背影猶如重錘一樣撞擊我的心房——在那一瞬間，我想起了自己的爺爺，想起了我和爺爺一起在桃樹下的情景。那段日子是多么的溫馨，多么值得回憶。然而，爺爺早在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我的爺爺，在我小時候，也是這樣陪我的……想到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淚水奪眶而出……

擦干淚水，回到家，望著陽臺那棵桃樹，我才意識到，爺爺和桃花永遠是我割舍不去的記憶。是爺爺呵護我成長的，我一直忽略了爺爺也需要陪伴……爺爺一去，留給我的只剩下永遠的遺憾……

今年清明，爺爺的墓前，當年埋葬他時種下的桃核已經長成了一棵桃樹。望著那蔭蔭桃葉，我仿佛看到滿樹都是粉紅色的桃花，看見爺爺手拿桃花，編織著花環……桃花呀桃花，請你在我學業繁忙之際，代我陪伴爺爺吧！

【點評】

全文都在回憶，回憶與爺爺的點點滴滴，串聯起回憶的軸線是時間，從小時候到現在，對爺爺、對桃花的情感由依賴到忽視再到留戀，情感之線條理明晰。以桃花為明線，以爺爺對自己的愛為暗線，小作者講述了祖孫倆與桃花之間的感人故事，情由景生，情隨景遷，語言質樸，情感真實感人。

桃花依舊，物是人已非，桃花謝了又再開，爺爺的愛依舊在，小作者醒悟的過程，也是愛的一種自我救贖過程。

（鐘華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