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nte
北歐超級暢銷作家尤·奈斯博代表作品《獵豹》日前出版。《獵豹》是尤·奈斯博構思最久、情節最復雜的重量級作品。繼《雪人》探索邪惡的本質之后,《獵豹》定義了瘋狂的極限。
真實的恐怖
經常看動物世界的話,應該知道獵豹捕獵時的樣子,獵豹先用極度蔭蔽的動作靠近獵物,而后迅猛出擊,咬住獵物的脖子,在獵物的掙扎中靜靜享受鮮血帶來的快樂。在尤·奈斯博筆下的這本《獵豹》中,殺人者就如獵豹一般享受鮮血與死亡帶來的快感,而被害者的無助和恐懼則迅速地攫住了讀者的心神,讓人不禁產生自己也像是待宰羔羊一般的感受。獵豹捕食是物競天擇,兇手殘殺被害者又有什么樣的原因?只是因為心理扭曲嗎?抑或是在遙遠的時空里,存在著我們不曾知曉的秘密。
《獵豹》一開篇就展示了人類關于殘忍和痛苦的極致想象,絕望力透紙背,疼痛幾乎觸手可碰。伴隨著第一位的女受害者的死亡,讀者會見識超越自己認知的怪異兇器,它比卡夫卡《在流放地》中描寫過的殺人機器更令人汗毛倒豎。脆弱的讀者在屏息讀完第一章之后,很可能需要合起書愣上好幾分鐘,才能從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獵豹》繼承了尤·奈斯庫一貫的冷峻風格,但上一部作品《雪人》中那種飄渺的噩夢氛圍淡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真實感。在寒冷的故事外殼之下,一股股像巖漿般熾熱的感情在翻涌,嫉妒、憤怒、暴虐、悔恨……它們奔騰恣肆,處于“世界邊陲”的奧斯陸已無法承載,于是小說的背景延伸至香港和烏干達兩個“外景”地,人物紛紛走上更大的舞臺。場景的擴展令書中人和讀者之間的安全距離不復存在,真實的恐怖在書頁之間呼之欲出。奧斯陸虛構、微觀的罪惡和我們這個世界真實、宏觀的罪惡有了接駁點,噩夢似乎溢出了夢幻的邊際,慢慢浸潤了現實,翻開書的每個人都無法再置身事外。
《獵豹》理應被視為推理小說的全新嘗試,在錯綜復雜的故事背后,可以看到像套盒一樣重重嵌套的縝密結構。這部小說里,沒有任何東西是孤立的:過去發生的事和眼下發生的事、警探哈利的內心世界和罪犯的內心世界、情愛糾葛和復仇殺戮。故事情節由一組一組精巧的對立關系拼接而成,每一個事件都可以被視為另一個事件的隱喻或先兆。
神秘力量的指引
比起之前冷硬的姿態,《獵豹》中的哈利有了一些瞻前顧后的猶疑。他不再是無懈可擊的孤膽英雄,他的歸來令圍繞著他的關系之網將再次鋪展,這張網的每一個節點都是他的一個痛點。相較于他的勁敵,置身網中的他全身都是破綻:他對美麗的卡雅心生好感,隨之而來的就是權利斗爭的陰謀,與他競爭破案的“克里波”頭頭兒米凱·貝爾曼神不知鬼不覺地利用著他對卡雅的信任,然后給了他措不及防的重重一擊。他恐懼父親離自己而去,結果卻驀然發現他苦苦追蹤的罪犯,早就像螞蟥一樣,通過這個開放的創口,吸附在了他的身上。
然而,屬于哈利的關系之網充其量只是《獵豹》中的一張小網,是釀成慘案的大網變了形的微縮模型。那張更大的網遍布奧斯陸,網羅起一個接一個出現的受害者。一系列連環謀殺案,八位看似毫無瓜葛的受害者,他們中有議員、豪門準女婿,也有妓女和小混混。他們全在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中死去,可是這一連串死亡的內在邏輯是什么?哈利試圖在慘案發生前終止血腥屠戮,在一股神秘力量的指引下,哈利意識到,讓這些人之間產生聯系的似乎只有一個簡單的事實,他們都曾在一個風雪夜借宿過同一座滑雪小屋,并且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了旅客登記簿上。記著他們名字的那頁紙被人撕走,哈利無法判斷下一位受害人是誰,也無法知道那一夜發生過什么。
畢竟,人情之網的維度遠遠大過人類的想象,人們無法預知機緣將誰與誰聯系在了一起。一個人很難得知別人掩藏的過去、痛苦和屈辱,更不會意識到自己也會在不經意間成為別人的“災星”。就連相愛的人也是一樣,在朝夕相處中,親人也可能以“愛”為理由,將“被愛”者折磨得苦不堪言。
哈利的父親想以自己的親身經歷讓哈利明白:“愛與恨是一個銅板的兩面,一切都始于愛,恨是銅板的另一面。”直至父親逝去,哈利才有所領悟。作為警探,哈利一向盡可能壓縮自己與這個世界的聯系。在卡雅口中,哈利是“不想留下痕跡和蹤跡,不想留下可以證明自己是誰的無可反駁的證據”的怪人,他只希望確定自己可以完全地、徹底地消失。但當哈利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父親離自己而去的時候,他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驚慌失措。他與過去的紐帶斷裂,童年、母親、家留在這世界上的最后一點淺痕都隨著父親的過世湮滅無蹤。哈利不得不重新審視自己生命的歷史,審視與父親的關系,并且意識到,人情關系是一個人必須背負的東西,無論它溫暖或是冰冷。
最頹喪的主人公
書中對霍勒父子關系的著墨并非閑筆。與之對應的是連環殺手與父親的血腥故事。這是小說里一切慘案的起點。隨著哈利的剝絲抽繭,整個案件最關鍵的那一塊拼圖慢慢浮出水面。愛與恨之間有一條雙行道,誰都可能從愛走向恨,也可能從恨走向愛。但愛與被愛、恨與被恨,都無法掙脫束縛和被束縛、控制和被控制的關系。正是想要奪取這種關系里的主動權,成為操縱者、控制者的那種狂熱的欲望讓連環殺手有了不得不殺的理由。“(殺人的)動機是恨意,火紅熾烈的恨意。這是生存的動能,是他體內讓他保持溫暖的巖漿。而且就跟巖漿一樣,恨意是生命的先決條件,這樣一切才能不會結成冰。在此同時,內部高熱所產生的壓力無可避免地會導致噴發,釋放出破壞性元素。巖漿越久沒噴發,他就越暴力。現在它完全噴發了,而且充滿暴力……你必須追溯很久以前才能找到根源。”
然而《獵豹》的真相不止于此,它走得更遠。尤·奈斯博安排了一個讓人目瞪口呆的反轉——殺手背后還有一個更黑暗的影子,當殺手以為自己控制全局的時候,其實也充當著被人操控的傀儡。伏線早就不止一次從讀者眼前劃過,它指向另一個愛恨交織的故事,鋪展開另一張難以逃脫的巨網。就算是最兇殘的殺手,也無法從網中逃脫。因果輪回,加害者和受害者不斷地交換著身份,沒有最終的贏家。罪惡不可能被肅清,正義只是暫時性地更勝一籌,而故事卻戛然而止,只剩下一段悠長的回響……
哈利在剪不斷理還亂的人情之網中轉了一圈,最后還是一無所有。他的家人、敵人,他愛的女人、愛他的女人,依次從他的世界里遁去。他大概算得上推理小說里最頹喪的主人公了,他似乎永遠不能從自己的功績中獲得報償,卻在不斷地付出越來越多的代價。更不幸的是,他越來越難以成為他想要扮演的那個人,那個冷酷而無動于衷的推理機器。我們合上書頁的時候,知道他只會在人情之網中越陷越深,他的那個心愿——“想要給心穿上鎧甲”,看起來暫時沒有實現的可能了。不過我們會期待他在下一個故事里的精彩表現,因為在本書結束時他自己親口說過:“下次我們再試著做好人吧。”(資料來源:經濟觀察網、豆瓣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