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雅馨
我是在一個雷雨即將來臨的夏夜讀完這本書的。
余華用他冷酷的筆,讓我目睹了一個富家少爺嫖賭、破產、父親離去、妻子被丈人強行帶走的整個人生過程。如同一個神秘的詛咒,最后只剩下福貴一人和一頭也叫福貴的老牛。
我也曾在故事里讀出溫情:有慶長跑第一名,鳳霞嫁人后很幸福又懷了孩子……這些都一度讓我認為,故事就要這樣結束了。但余華偏不,他不帶一點人情味地、平靜地將他們一個接一個推進深淵。
余華說:“我寫這部小說是因為聽了一首美國民歌《老黑奴》,歌中的老黑奴經歷一生苦難,家人都先他死去,而他依然友好地對待這個世界,沒有抱怨。”我去聽了那首歌,歌里唱道:“我來了,我已年老,背又彎,我聽見他們輕聲把我呼喚,他們已到我所渴望的樂園。”這讓我想起那個脊背像牛背一樣黝黑的老人,那個唱著“少年去游蕩,中年想掘藏,老年做和尚”的福貴。垂暮的老人坐在樹下講述自己一生的故事,笑容是無奈、欣慰還是知足?“我有時想想傷心,有時想想又很踏實。”這是福貴對自己一生的評價。
每當身邊有人離去的時候,就驚覺自己還活著。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很想感嘆一句“我還活著”。
人到底是為了什么活著?
余華這樣說:“人是為了活著本身而活著的,而不是為了活著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著。”
我想就是如此吧。于我而言,活著的同義詞是珍惜。沒有什么比活著更美好的事,也沒有什么比活著更艱難的事。我們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究竟誰先到來,當我們抱怨生活不盡如人意的時候,我們還有抱怨的能力;當我們抬頭看云卷云舒時,我們正腳踏實地。活著并無多偉大的意義,但活著,卻是一切偉大的前提。當我終有一天像福貴一樣歷盡別離,回憶起來,愿我也能如他一樣,笑著。
所有的鼓勵和所有的祝愿,或許都不抵一句:
我們,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