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5年8月新四軍曾準備接管南京……

□

1945年8月新四軍曾準備接管南京……

劉小寧

一

進入1945年后，日軍在華中的戰局處于全面的頹勢，預感敗局已定，新四軍則在南京周邊地區展開了猛烈的反攻。面對新四軍的強大攻勢，南京的日本派遣軍總司令部提出雙方各派代表舉行談判。中共華中局經請示中共中央后決定與日方進行試探性接觸，談判在南京江北的六合竹鎮進行。日方代表為憲兵隊長立花大尉、天皇侄子原五六六、翻譯梅洋，新四軍代表為華中黨校副校長彭康、新四軍保衛部長梁國斌、聯絡部長揚帆。談判中，日方提出將其占領的華中根據地7座城市交給新四軍，但要求新四軍今后不再向日軍進攻。這一無理要求立即遭到新四軍代表的斷然拒絕。后來，日方代表又請新四軍代表回訪，揚帆、紀綱遂至南京談判。但因戰局發生變化，談判未進行下去。

與此同時，新四軍也在積極進行進攻南京的部署。新四軍蘇南一分區政治部發布的告南京城郊同胞書，指出:中國戰局已走進決戰的階段，一切血債都到了算清的時候了。布告號召南京城郊人民聯合起來，加緊自己的地下活動，創造自己的反攻斗爭,奪取最后的勝利。

1945年8月11日，在昆明的中國陸軍總司令部接到了蔣介石自重慶發來的加急電報，要求“陸總”立即控制敵軍撤離后之要點，以待國軍到達；對敵后各要點、要線之占領及令敵軍分區集結、監視繳械辦法，即日擬具詳細呈核。

8月11日，蔣介石以軍事委員會委員長的名義，連發三道電令，第一電命令國軍“加緊作戰，積極推進，勿稍松懈”；第二電則嚴令第18集團軍（八路軍）“就地駐防，不得擅自行動”；第三電是命令日偽軍“負責維持地方治安”，對八路軍新四軍作“有效之防范”。12日，重慶軍委會侍從室又任命偽第一方面軍總司令任援道為南京先遣軍司令。軍統則命令特務武裝忠義救國軍，火速向南京、上海、杭州、蕪湖一線挺進，盡可能搶在新四軍前占領所有的東南重要城鎮。

8月12日，蔣介石又任命周佛海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京滬行動總隊總指揮。周佛海接令后，立即在上海總指揮部之下，又設立了南京、杭州、上海三個指揮部。

8月15日，日本人投降了。國民政府遠在重慶，新四軍則近在咫尺，廣大沿海地區一旦落到中共軍隊手中……蔣介石下達了緊急指令，數日之內，各地偽軍搖身一變，紛紛成為國民黨的地下武裝和抗日部隊。蔣介石同時任命丁默村為浙江省軍事專員，偽軍將領門致中、孫良誠、吳化文、孫殿英、龐炳勛、張嵐峰、葉蓬、郝鵬舉等人為第一路至第九路先遣軍司令。

二

中共方面對于國民政府和蔣介石的一系列舉措，采取了針鋒相對的策略。

8月10日，中共中央要求各中央局、中央分局及區黨委“立即布置動員一切力量，向敵偽進行廣泛的進攻，迅速擴大解放區，壯大我軍，并須準備于日本投降時，我們能迅速占領所有被我包圍和力所能及的大小城市、交通要道，以正規部隊占領大城市及要道；以游擊部隊、民兵占小城”。指示還規定了進占城市及交通要道的具體辦法和政策。中共華中局和新四軍接到指示后，立即下達命令，要求蘇浙軍區進占上海、杭州、蘇州、常州；第7師奪取蕪湖、銅陵；第2師占領南京、合肥、蚌埠等要地。一時間，華中軍民立即行動，準備占領大小城鎮和交通要道。

11日，第18集團軍總司令朱德發出第1號命令，要求各地中共武裝，向日偽軍發出通牒，“限其于一定時間向我附近各部隊繳出全部武裝”。新四軍各軍區部隊和華中軍民，利用在敵后長期活動的有利條件，在大江南北立即發起了大反攻，短短一個月時間，就攻占了長興、安吉、金壇、溧陽、溧水、高淳、句容、靖江、寶應、興化、盱眙、來安、定遠、天長、如皋、泰興、南匯、金壇、廣德、郎溪、宜興等十余座縣城，以及100多個據點、200多個重要集鎮，殲滅日偽軍萬余人。新四軍的一支部隊曾一度攻入蕪湖城中。除京滬鐵路沿線的城鎮外，東起太湖，西至皖南，南到安吉的廣大地區完全連成一片，全區控制人口約400萬人。

12日，中共中央明確規定解放區武裝部隊必須力爭占領交通線及沿線大小城市……根據中共中央的指示，8月12日，新四軍軍部命令蘇浙軍區控制京、滬、杭交通要道，占領上海、南京、杭州三個大城市。新四軍江南部隊就地向四周發展，奪取廣大鄉村和城市。

同時新四軍陳毅軍長發布命令，任命黃克誠為江蘇省政府主席，葉飛為浙江省政府主席，羅炳輝為安徽省政府主席，粟裕為南京特別市市長，劉長勝為上海特別市市長。蘇浙軍區奉命以第1縱隊攻取南京，第3縱隊進攻無錫、蘇州，第四縱隊配合上海工人起義，接管上海。

同時，新四軍將執行中共中央10日電的具體部署上報中央軍委，下達了關于進入城市與交通要道后的工作指示，準備奪取南京、上海、徐州、蚌埠、蕪湖、武漢等大中城市及滬寧、寧杭、津浦各鐵路。新四軍政治部向各師政治部發布命令，提出進行大反攻政治動員的口號。15日，新四軍發表《新四軍告各界同胞書》，頒布了進占城市的“約法七章”。蘇浙軍區政治部發布命令，同時發出《蘇浙軍區對日本駐軍通牒》《蘇浙軍區對偽警及一切偽組織的緊急通告》《蘇浙軍區司令部、政治部關于處理偽軍偽組織人員自新公告》，命令寧滬杭地區的一切日偽軍及政權機關立即停止抵抗，繳械投降，違者以武力解決之。中共軍隊已做好了一切接受日軍投降的準備。

8月14日，朱德、彭德懷遵照中共中央的指示，向日軍岡村寧次下達了4條電令，命令其轉飭駐在各解放區的日軍，就地向該地區的人民軍隊司令員投降，并指定了受降地點和司令員：1、華北在阜平地區，由聶榮臻負責；2、華東在天長地區，由陳毅負責；3、鄂豫兩省在大別山地區，由李先念負責；4、廣東在東莞地區，由曾生負責。

同時，朱德總司令亦復電蔣介石，指出其11日的電報，“不但不公道，且違背民族利益”，表示了堅決拒絕的態度。

三

1945年7月初，汪偽空軍少尉黃哲夫從南京穿過日偽封鎖線，到達浙江長興山區新四軍駐地，受到粟裕接見，黃報告了南京日偽空軍的詳細情況，并表達了策動空軍起義參加革命的強烈愿望。粟裕將此情況上報新四軍軍部和延安總部。總部復電：“待機而動，配合反攻”。8月20日，南京汪偽空軍中校飛行教官周致和、黃哲夫等6人，駕原汪精衛座機建國號從揚州機場起飛，飛往延安。8月13日，偽南京警備第3師師長鐘健魂和第9團團長趙正綱，在華中局情報部徐楚光和淮南區黨委敵工部內線的策動下，率該師3000余人起義，在新四軍六合游擊支隊策應下，到達六合縣最北部的鐘家集，宣布起義，加入新四軍。不久，新四軍軍部決定將該部編為華中獨立第一軍，鐘健魂任軍長。

抗戰勝利前夕，新四軍炮兵部隊等待出發

日本正式宣布投降后,朱德以中國解放區抗日軍總司令名義發出對南京日軍最高指揮官岡村寧次的緊急命令：你應下令你所指揮下的一切部隊，停止一切軍事行動，聽候中國解放區八路軍、新四軍及華南抗日縱隊的命令，向我方投降。華東日軍應由你直接派出代表至新四軍軍部所在地天長地區，接受陳毅將軍的命令……

中共南京地下工委迅速印出幾千份朱德總司令的命令，連夜在南京市全城張貼，又將朱德、彭德懷拒絕蔣介石命令的布告，印成傳單張貼街頭。15日夜，新街口就出現了大量新四軍的傳單，要求市民準備迎接新四軍解放南京。

南京全城為之震動，城中的日偽軍都以為新四軍進了城，竟將大炮、機槍等重型武器搬到了通衢要道上，一副如臨大敵的態勢。

這時，南京城里的大小漢奸們，紛紛在尋找出路，有的連忙改換門庭，宣布效忠重慶；有的人在整理金銀細軟，想一走了之；有的人看到新四軍已兵臨城下，就在找共產黨的門路進行接洽。偽軍政部長肖叔宣秘密找到中共地下黨代表馮龍（馮少白）接觸，表示了投降中共的愿望。

四

南京是戰勝國中國的首都。但根據蔣介石的命令，南京城內維持治安的則還是日軍部隊，當時南京城中尚有6萬日軍；而城外的廣大地區，已被新四軍控制。8月19日，新四軍2師師長羅炳輝率軍部特務團和2師學兵連、六合支隊，將六合城團團圍住。20日，一舉攻克與南京近在咫尺的六合城。8月下旬，新四軍南京支隊在劃子口渡江，攻克龍潭、棲霞等南京的門戶，新四軍主力的確已經兵臨南京城下，完成了對南京的包圍。其他的日軍駐地，也被中共軍隊分割包圍。日軍迫于壓力，隨時可能向新四軍繳械投降。

中共地下黨組織南京工委，已根據華中局的指示，迅速組織了南京地下軍，準備與新四軍里應外合奪取南京。南京工委對于占領南京的部署進行了具體的劃分：新街口及附近地區為一片，主要任務是調查日偽軍政機關、倉庫和高級軍政人員的住宅。每三至四人為一組，待新四軍一發起進攻，就收繳日偽軍武器；下關地區為一片，在裝卸工人中組織一個小隊的地下軍集中待命，準備迎接新四軍入城；浦口地區以浦鎮車輛廠和浦口火車站工人為基礎，發布新四軍即將入城的消息，準備迎接新四軍進城。由于各地區中共地下軍的活動十分活躍，鄧府山陸軍軍械所、偽中央軍校、孝陵衛軍營、太平門農場等要地和武器集中處，已被地下軍控制和鎖定，一旦新四軍攻城就立即奪取武器占領之，迫使日偽軍投降，進而配合新四軍接管南京。

中共地下軍的區域劃定之后，新四軍蘇浙軍區在江寧方山成立了一個臨時指揮部，布置城中的黨員和積極分子偵察并收集日偽軍的駐地、兵員數量、武器裝備、堡壘分布等軍事情報，匯總上報后配合新四軍進城。同時，還策反了偽財政部衛士隊長反正，組織了一批青年抗日救國會成員入黨。

五

抗戰勝利后，中國國內形勢發生重大而急劇的變化。國民黨統治集團堅持內戰、獨裁、賣國，玩弄假和談的陰謀，加緊對解放區圍堵，進行內戰準備。

中國共產黨面對新的形勢，決定改變新四軍進占南京、上海等大中城市的計劃。9月19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召開會議，這次會議進一步確立了“向北發展，向南防御”的戰略方針。會后，劉少奇起草對各中央局指示的電報，明確提出：“只要我能控制東北及熱、察兩省，并有全國各解放區及全國人民配合斗爭，即能保障中國人民的勝利。”“向南防御”即從浙東、蘇南、皖南和皖中向蘇北及皖東后撤，而原在蘇北和皖東的主力迅速向山東開進。“向北發展”則是在保守秘密的狀態下迅速向東北進軍。

9月20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盡快撤離浙東、蘇南、皖南、皖中部隊的指示》。中共中央華中局和新四軍軍部于9月22日作出了江南部隊北撤的具體部署和要求，各部在撤退時，要廣泛深入地向黨內外進行動員解釋，說明新四軍北撤是為了爭取和平、民主、團結，避免內戰；對內應說明我新四軍到江北有很好的發展條件。同時還印發《告共產黨員書》《告別民眾書》，部隊隨時準備應戰，防止國民黨軍在轉移途中向我軍襲擊。并妥善安置了傷員和抗屬，留下少數武裝組成精干的武工隊，堅持茅山、太滆、郎廣、浙西、浙東、皖南地區的斗爭。

（編輯 韓鴻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