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宇祥
(新疆師范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從“積”探析荀子的修養論
段宇祥
(新疆師范大學 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新疆 烏魯木齊 830017)
荀子十分重視個人修養,認為人的修養不單單是“隆禮重法”,更重要的是要加強人格及道德的修養。荀子認為道德的修養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指出“積”的重要性。荀子從人性角度分別闡述了學習中“積”的重要意義、經濟方面“積”的實踐價值以及政治方面“積”的治國之道。“積”不僅作為荀子“化性起偽”的根本,也體現出了荀子“積善成德”的道德主張。
荀子;性惡論;積;修養論
荀子是先秦諸子中最后一位儒家大師,對先秦諸子思想均有批判和吸收,從而建立了一個比較完善的哲學思想體系。荀子從人性的角度出發提出“性惡論”,認為人生下來就沒有自然的善。為了改造人性惡而獲得道德的善,就要注重道德修養。在修養方面荀子提出“積善成德”的思想,他認為道德的修養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要積善才能成德,人的道德修養是通過“積”表現出來的。荀子比較注重“積”的作用,在《荀子》一書中,“積”的思想有著非常重要的地位,書中共出現87次。在“積”的眾多含義中,從道德修養層面講的“積”占據著荀子思想的核心位置。
從孔子創立儒學以來,自覺修身成為圣人人格理想的唯一正確途徑。荀子以“性惡論”為起點,強調修身、教育可以改惡為善的重要性。雖然荀子和孔孟思想不同,但他們在道德修養所追求的目標上的認識是一致的。荀子講:“見善,修然必以自存也;見不善,愀然必以自省也。”(《荀子·修身》)他認為見到別人善良的行為,必定要端端正正地檢查自身是否具有和他人一樣善的行為;見到不善的行為,要嚴格檢討自己的行為。對道德的修養必須要真誠,要有認識自己的一面鏡子,只有個人修養達到圣人的境界,國家才能安定,人民生活才會和睦。荀子提出:“積土成山,風雨興焉;積水成淵,蛟龍生焉;積善成德,而神明自得,圣心備焉。”(《荀子·勸學》)他認為美好品德的形成是德行慢慢積累的結果,應多做好事成為德行高尚的人,也就自然而然充滿智慧,具備圣人的思想品質。荀子提出“積善成德”,就是告訴人們從自身修養開始,積累善行從而成為道德高尚的人。本文將通過三個方面探析“積”對荀子修養論的價值及意義。
荀子從人性論出發,認為改惡為善的主要途徑是教化和學習。他指出:“人之性惡,其善偽也。”(《荀子·性惡》)荀子認為人本性的惡是自然而然產生的,人生下來就有好利的一面,這種欲望會導致社會秩序混亂,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殘害。要改變這種現狀必須通過“偽”來改變,這里的“偽”就是“人為”的意思,就是通過后天的教化和個人的學習,來改變人性惡的一面,從而達到圣人之性。荀子還提到“以修身自強,則名配堯禹”(《荀子·修身》),他認為通過道德修養便可與堯禹齊名。這也是荀子對孟子人人都可為堯舜思想的繼承和發展。
荀子認為要獲得圣人之性就要通過不斷的學習積累,但荀子所說的“學”并不僅僅指學習文化知識,而是和道德修養密切相聯系的。荀子說:“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荀子·勸學》荀子認為要認識自己,應將自己居于道德高尚的人群之中以發現自己的不足,向道德高尚的人學習。而學習的過程就是道德積累的過程,是認識自己和改造自己的過程。他認為學習和道德、修身并進才能夠到達圣人的完美境界。
荀子在《勸學》開篇中說:“君子曰:學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冰,水為之而寒于水。木直中繩,輮以為輪,其曲中規,雖有槁暴,不復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荀子認為學習可以增長知識,使人學識淵博,也可使人常檢查和反省自己,達到智慧明達不會出現過錯。荀子認為人的道德修養要經過不斷的學習才能使頭腦更清楚,才更能去認識自己,從而達到“化性起偽”的目的。
荀子說:“慮積焉,能習焉,而后成謂之偽。”(《荀子·正名》)他認為人生下來本性都是一樣的,而后來卻分化為農夫、工匠、商賈等,完全是由于后天的習俗所形成的。久積,就可后化人的自然之性,使之一步步社會化。在“積”這樣一個自我生成自我修養的過程中,如若被自己的成見舊習所蔽,會目不辨黑白,耳不聞雷鼓,則有蔽塞之禍,因而荀子提出“不蔽于成積也”。荀子講:“真積力久則入,學至乎沒而后止也。”(《荀子·勸學》)認為真誠積累、持久力行才能深入,學習要到終老才能停止,所以說學習始終是沒有止境的;強調只有切實持久的積累,才可以進入知識的大門。在知識的探究中荀子不承認“生而知之”之說,認為通過學習可以達到“愚而智”,所謂的“圣人”不是“生而知之者”而是通過學習積累的結果。
在學習上,荀子特別強調后天堅持不懈的努力對人的成就所起的決定性作用。他說:“故蹞步而不休,跛鱉千里;累土而不輟,丘山崇成。……彼人之才性之相縣也,豈若跛鱉之與六驥足哉!然而跛鱉致之,六驥不致,是無它故焉,或為之,或不為爾!”(《荀子·修身》)所以在前進的過程中,要一步一步地走個不停,即使瘸了腿的甲魚也能走到千里之外;一直不斷堆積泥土,高聳的土山總會堆成;然而人的才智差別,絕不會像瘸了腿的甲魚和六匹駿馬之間那樣懸殊。然而,瘸了腿的甲魚能夠到達目的地,六匹駿馬卻不能完成,這沒有其他的緣故,只是它們愿不愿意做罷了。因此荀子認為能不能達到所謂的“圣人”要看他肯不肯努力,只要“真積力久”去學習,就能達到道德規范的最高境界。
孔子提倡“庶—富—教”安民三部曲,荀子繼承發揚了孔子這一思想,進一步提出了具體的實施方案。就“富”這一條來說,荀子主張積累物質財富。他認為:“繁啟蕃長于春夏,蓄積收藏于秋冬。”(《荀子·天論》)荀子是根據自然界本身就有夏長秋收冬藏的功能,認為事物都有一個積累的過程。人民、國家也是如此,人民的財富增多了,國家就會自然而富。
荀子說:“上好功則國貧,上好利則國貧,士大夫眾則國貧,工商眾則國貧,無制數度量則國貧。”(《荀子·富國》)荀子認為社會財富的增加主要是依靠農民,并指出:上好功則加重向農民征用力役;上好利會加重農民的賦稅,造成農民貧困;士大夫、工商的人數增多則農民就會減少,生產自然要下降。荀子認為只要農民受到損失,就會直接影響到國家經濟,因而荀子從民富則國家富的角度提出了治理國家者必須重視開源節流。他提出:“下貧則上貧,下富則上富……使天下必有余,而上不憂不足。如是,則上下俱富。”(《荀子·富國》)主張農業是財富的源泉,發展農業的同時應注重節儉,通過積累而達到富民富國之效。
荀子在論述國富問題時,推崇的“富”是節用裕民的“富”。他認為要增加國家財政收入,必須藏富于民、發展生產。他說:“足國之道,節用裕民,而善臧其余。……故知節用裕民,則必有仁圣賢良之名,而且有富厚丘山之積矣。”(《荀子·富國》)荀子提出“節用裕民”的主張,不讓人民賦稅過重,收獲能有節余,這樣財富便能增長,民眾懂得節約善行就會有豐厚的財富和賢良仁德品質。
荀子還講:“禹十年水,湯七年旱,而天下無菜色者,十年之后,年谷復熟,而陳積有余。是無它故焉,知本末源流之謂也。”(《荀子·富國》)認為,縱使財物豐厚,不加節制地濫用,再強大的國力也不會堅持太久。因而主張以節用為禮,裕民為政就會達到民富國富。荀子認為:“則財物積,國家案自富矣。”(《荀子·王制》)荀子追求的富不是富而不仁,而是為富且仁。他所提倡的“積”不是強取豪奪,而是在仁的精神之下積累財富,反過來又進一步促進仁的踐行。荀子認為天有積的功能,人有積的性情,在節用裕民的思想下注重物質財富積累,富民富國。物質的積累不是私藏囤積,“富”的背后更重要的是“仁”。注重道德修養的實施,樂而好施,富且有仁,只有如此才能達到富而有天下。由是,荀子從民富則國家富的角度提出了治理國家者必須重視開源節流。
在孔子學說中,孔子認為統治者要用德行來統治一個國家,人們將會擁護和愛戴他。《中庸》也曾引用孔子的話說:“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是說政治的要義,國與國之間的根本在于仁道的實踐。國家財物富足,人民修身成為君子、圣人,具備了這樣的條件,自然可以王天下。
荀子在《君道》篇講為君為王之道。他提到:“危削滅亡之情,舉積此矣,而求安樂,是狂生也。狂生者,不胥時而落。”(《荀子·君道》)他認為君主掌握國家政權,如果不能愛護人民,也不會得到人民的愛戴,國家就會危險衰弱。君主如果不管國家安危還一心想求得安逸,就是無知的人。荀子又講用人時,如果至尊、至富、至重、至嚴之情舉積于此的君子“務積德于身,而處之以遵道。如是,則貴名起如日月,天下應之如雷霆”。(《荀子·儒效》)認為治國重在用人,即便是官職顯赫者的子孫,不懂禮儀也不能任用;而即使是庶人子孫,能“積文學,正身行,能屬禮義,則歸之卿相士大夫”。(《荀子·王制》)并進一步指出:“于是有能化善、修身、正行、積禮義、尊道德,百姓莫不貴敬,莫不親譽。”(《荀子·議兵》)如果人能夠改惡從善,修養身心,端正品行,不斷奉行禮儀,尊崇道德,老百姓沒有不尊敬他的,沒有不親近贊揚的。因而,“得道以持之,則大安也,大榮也,積美之源也”。(《荀子·王霸》)治國者內在的身心修養之學作用到政治上就轉化為治國行政之仁道。無論是治國理念還是具體的治國策略,積仁為王、積而外王都是荀子乃至整個儒家的最高政治理想。
綜上所述,荀子在道德修養上強調“積”的內驅力,認為人只有通過不斷積累善行改造惡性才能獲得道德的善。對于道德的修養,荀子認為不僅僅表現在個人修養方面,還表現在財富積累富國富民、仁義積累積德成圣、賢能積累王天下等方面。荀子所講的“積善成德”是以維護社會和諧發展為目標,達到一種人與人之間和諧的社會關系。因此“積”作用下的道德之善正是維護社會安定和國家富強的一種必要條件,在教化、經濟、政治方面起著重要的調節作用。荀子所講的“積”也成為構建人類道德倫理的一個重要因素,對后世道德倫理思想的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對當今構建和諧社會有著重要的啟迪作用和借鑒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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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盧宏業
Study on Xunzi’s Self-Cultivation Theory from “Accumulation”
DUAN Yu-xiang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Urumqi 830017, China)
Xunzi attached great importance to personal accomplishment. He believed that the cultivation of people is not only to follow law and discipline rite, but also even more important to strengthen the personality and moral accomplishment. Xunzi believed that moral cultivation is a gradually process. In terms of accomplish, therefore, he put forward the importance of “accumulation”. Xunzi talked about the importance of “accumulation” in learning from human nature; practical value of “accumulation” from economic perspective and the importance of “accumulation” in managing state affairs from political aspect. “Accumulation” not only shows Xunzi’s thought, that is, “change humanity by laws and rules”, but also reflects profound moral connotation of “accumulating merits makes one become a gentle man of virtues”.
Xunzi; Theory of evil nature; accumulation; self-cultivation theory
10.3969/j.issn.1674-6341.2017.01.049
2016-04-17
段宇祥(1985—),男,山東菏澤人,2015級中國哲學專業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國哲學。
B222.6
1674-6341(2017)01-0134-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