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冊》的悲劇人物命運解讀

陳倩倩 馮蓉蓉（西安思源學院 710038）

《生命冊》的悲劇人物命運解讀

陳倩倩 馮蓉蓉（西安思源學院 710038）

《生命冊》中塑造了眾多人物形象，他們在復雜的社會背景下，面對生活中的重重壓力，或焦慮、或無奈、或掙扎……通過對小說中人物悲劇命運的解讀，來影射當下社會人們對于生存境遇的思考與抗爭。

《生命冊》；悲劇人物；理想與現(xiàn)實；性格；命運

《生命冊》中塑造了一大批遍及城鄉(xiāng)各個行業(yè)的人物形象，描寫了從鄉(xiāng)村走進城市，并承載著土地行走的人們的悲劇命運，在這部小說中，悲劇色彩一直籠罩著這塊苦難的大地，那么造成他們悲劇命運的原因是什么呢？

一、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

通讀《生命冊》，我們發(fā)現(xiàn)，小說中的人物，在最初的時候都懷揣夢想，但終究都會被殘酷的現(xiàn)實所湮滅。

例如，在村里被人人唾棄的蟲嫂，她的理想無疑就是在鬧饑荒的年代里讓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填飽肚子，但就是這樣微不足道的理想在殘酷的現(xiàn)實面前也根本無法實現(xiàn)。為了撫養(yǎng)三個孩子，如草芥般的蟲嫂只能去偷，起初她還只是偷生產(chǎn)隊的，但后來她變本加厲，甚至動不動就“松褲腰帶”，現(xiàn)實讓她原本簡單、淳樸的理想變得骯臟、不堪，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成為蟲嫂實現(xiàn)理想的最大阻礙。

駱駝的理想，由原來的只想出版文學名著演變到后來想要獲得巨額財富，成為人上人。比起蟲嫂來說作為知識分子的駱駝的理想顯得更奢華，但理想越大就會被現(xiàn)實“虐”的更慘，懷著一腔熱血的駱駝帶著我們一行四人，各自帶著一支筆“打”進北京城。但是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年代里，為了生存，再大的理想也得向現(xiàn)實低頭。但是駱駝并沒有因此而氣餒，反而萌生了更大的理想，駱駝本就是個聰明機智的人，他想成為富豪，想擁有上億的資產(chǎn)，與他最初的理想相比，他的這種理想顯得有些庸俗。他之所以會有如此的想法是因為當時恰好趕上了20世紀90年代這樣一個“偉大的時代”，資本經(jīng)濟日益發(fā)展，此時的社會正處于大變革時期。用駱駝的話說就是“在這樣的時代必是投機，也就是抓住時間”。他要趁此機會好好的拼殺一回，先是殺入股票市場狠狠的賺一筆，但這并沒有滿足他的欲望，而是使他變得更加的貪婪，甚至用金錢與美色拉他人下水，而自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于欲望之中，卻最終落得人財兩空，他在追求金錢的道路上，就注定了要以悲劇收場。

還有夏小羽，她的理想是希望自己的事業(yè)愛情實現(xiàn)雙豐收，但在實現(xiàn)理想的過程中終究要被現(xiàn)實打敗。而“我”的理想，由最初的“逃離”農(nóng)村，到對高貴愛情的堅守執(zhí)著。然而，當我歷經(jīng)千辛萬苦終于在城里準備扎根時，老姑夫“見字如面”的紙條還有那接連不斷的電話讓我永遠也逃脫不了無梁村的“魔掌”，而我的“阿比西尼亞玫瑰”最終在殘酷的歲月中枯萎。

小說人物都懷有或大或小的理想，他們無論是在鄉(xiāng)村還是城市，都在各自的道路上艱難行走，沒有誰是一路坦途，也沒有誰的理想可以一帆風順。理想與現(xiàn)實的沖突是導致他們悲劇命運的一個重要原因。

二、人物性格的缺陷

俗話說：“金無足赤，人無完人”世上本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是人就都會有缺點，而這些缺點就成為了他們?nèi)松斜苊獠涣吮瘎∫蛩亍?/p>

小說中的梁五方，他是一個很倔強的人，他性格中一個典型的缺點就是他的傲慢，他就像一匹脫了韁的野馬，常言道：“天不言自高，地不言自厚”。也就是說，知識淵博的人往往比較謙遜，而傲慢的人常常顯得心胸狹隘，傲慢是虛榮和一知半解的結(jié)合物。一個傲慢的人往往會使他人厭惡，所以他們做事處處受阻，什么都做不了。

梁五方的悲劇命運就來源于他那傲慢的性格，他雖然是個敢于創(chuàng)新的天才，但他沒有把自己的才能發(fā)揮到極致，因為他太過驕傲，稍有成就就無視他人，甚至早已犯下了“越師”的大忌都不自知，最終釀成大錯，以至于在“運動”到來時他必須為他的傲慢付出慘烈的代價，最后落得個家破人散的下場。

在他的身上還有一個后天逐漸形成的性格缺陷，常年無休止的上訪生活使他變得越來越偏執(zhí)。對于一個有創(chuàng)新思維的梁五方來說，他有主見有頭腦，這本是他的優(yōu)點，但生活告訴我們，無論是為人還是做事，都不應該抱守一隅、墨守成規(guī)，更不應該傲慢自大，目中無人，甚至把自己的偏執(zhí)當成真理，但梁五方恰恰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即使平反之后，他仍然糾纏不休，最終成為了四處流浪詐騙的社會禍害。梁五方的人生悲劇源自于他的性格缺陷。

而駱駝在追逐金錢的過程中，日益膨脹的貪婪和欲望，是他悲劇命運形成的另一個重要因素。人在現(xiàn)實中生活，不可能沒有欲望，欲壑難填，城市的誘惑和對金錢的渴望，使他變得貪婪無比。

古語講：“多貪不如少用”，人對錢財雖有欲望，但必須把握一個度，但駱駝卻走向了欲望的深淵，他把利益看的太重，最終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恰如曾慶元在《悲劇論〈性格悲劇〉》中所強調(diào)的那樣：“過強的激情或太剛的個性，在環(huán)境的刺激下，不能自拔，超越了常態(tài)，造成了災難?！笔聦嵣?，駱駝的悲劇恰是如此。

三、殘酷的命運安排

“命運”是什么？古今中外有許多學者都曾對它做出過不同的解釋。車爾尼雪夫斯基解釋古希臘人所謂的“命運”就舉了這樣一個例子：“如果我想去旅游，以防路上可能的不幸；例如我知道出現(xiàn)意外時是找不到急救藥的，所以我拿了幾瓶最需要的藥，放在車廂旁邊的袋子里。根據(jù)古希臘人的說法，一定會發(fā)生什么？我的馬車不小心會在路上翻倒，袋子里裝的瓶子會倒出來；當我倒下時，瓶子破了，一塊玻璃進了我的太陽穴，我死了。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不會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但是我想防止不幸，卻死在我認為保險的東西上了?！边@一事件的發(fā)生，打亂了我們意想不到的計劃，在古希臘人眼中，“是一種類似人類的存在——命運——做到了”，這就是“命運”的基本特征。這是無法解釋的“意外的事為什么這樣發(fā)生而不那樣發(fā)生”。因此，命運是變幻莫測的，人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常常對人們的傷害最大，命運是殘酷的。往往恰是那些“意外之事”，造成了人生悲劇的結(jié)局，人類在命運面前，是多么羸弱無助，逃避命運只能換來更殘酷的懲罰。

在吳梁村，每一個人的命運都存在諸多變數(shù)，這些變數(shù)便注定了他們命運的悲劇。如老姑父蔡國寅，一個上尉連長，在當時能有如此殊榮是多么風光，然而他的命運卻因為一個女人而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老姑父怎么也沒想到，他曾經(jīng)賠上自己光明的前程瘋狂追求的女子，卻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仇人。老姑父原本是想和吳玉花過幸?？鞓返娜兆拥模欢\總是喜歡捉弄人，老姑父終日生活在與吳玉花的爭吵中，他與吳玉花的戰(zhàn)爭是曠日持久的，他們兩人每次戰(zhàn)斗都是拿命相抵，一直到吵不動了，“剩下的只是沉默”，但還是“你瞪我一眼，我瞪你一眼，恨恨的”。甚至在他去世之前，老姑父也是在跟他過了一輩子的妻子的辱罵聲中度過的。對于命運的百般折磨，他只能選擇默默的承受。

發(fā)生在無梁村最詭異的事無疑是“春才的自宮事件”，這種意外雖是自己選擇的，但這也可以看做是命運的驅(qū)使，“春才終日被姑嫂娘們的‘性語言’包圍著，經(jīng)姑嫂娘們一日日的啟蒙、挑逗、或暗或明的點化”。漸漸地，處于青春期的春才再也受不了這種語言的刺激，卻選擇了一種最極端最殘忍的手段。他這種天真地逃避命運的舉動最終把自己毀滅了。

我們每個人對于自己的出身是沒辦法選擇的，因為這是命運的安排?！拔摇弊猿錾蟮牡谌炀统闪斯聝?，無奈“我”只能在老姑夫的帶領(lǐng)下喝百家奶，吃百家飯長大，所以在我出生時“我”就欠下了人情債，以至于后來“我”希望自己是一粒種子能夠順利地移栽進城市。然而“我”的這種希望也被命運毫不留情地踐踏了。當我順利獲得碩士學位被分配至“平原市”的一所高校任教時，覺得自己終于在城市找到了一個位置，但“我”最終發(fā)現(xiàn)，這種強行的移植是多么的艱難，雖然“我”努力的按城市人的做派修正自己，但那十幾年無梁村的生活讓“我”不得安寧，無梁村人無休止的電話和老姑夫連接不斷地指示性紙條，把“我”逼到了絕境，這些突如其來的亦或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意外，讓“我”無法勇敢的直面命運，顯得力不從心，對于命運的安排“我”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生命冊》中上演的一幕幕人物命運的悲劇，他們?yōu)榱俗约旱睦硐肷疃鴬^斗，與命運抗衡，在人生道路上有執(zhí)著，也有迷失，有固執(zhí)地堅守，也有無奈地妥協(xié)，每一種苦難的結(jié)局，都讓人覺得痛苦又惆悵。然而，所有的苦與樂，悲與喜，最終都抵不過腳下這片溫柔的大地，因為“我們”的靈魂深深地駐扎在這里。

[1]鄭紅峰.唐詩宋詞元曲（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

[2]曾慶元.悲劇論[M].西安：華岳文藝出版社，1987年.

[3][俄]車爾尼雪夫斯基.藝術(shù)與現(xiàn)實的審美關(guān)系[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9年.

[4]李佩甫.生命冊[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年.

陳倩倩（1986- ），女，陜西銅川人，西安思源學院文學院。主要研究方：美學、文藝批評。

馮蓉蓉（1994- ），女，陜西榆林人，西安思源學院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