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曾愛過遠方

文|白云蒼狗

你可曾愛過遠方

文|白云蒼狗

認識曦寧，是因為他是我一個網(wǎng)友的同學，我曾經(jīng)給他們班的同學群發(fā)過節(jié)日祝福，他好奇地回復了一句：“你是誰？”

我后來和他交往則讓很多人匪夷所思。更令人難以想象的是，我們居然在兩年間發(fā)送了1.7萬多條短信！當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都懷疑對方是中國移動的托兒—這場愛情的到來讓人如此不踏實。

周邊的人都快嘲笑死我了，每天都有好友打擊我，因為我和他相隔4000公里，溫差最多可以達到60多攝氏度，人口密度比是44:1……是的，我們離得有點兒遠，他在雄雞頭，我在雄雞腹，過去皇上派公主和親都不會走這么遠。

因為距離太過遙遠，我們倆想著這輩子都不會見面，所以都特別坦誠和無畏地把內(nèi)心的真實世界敞開，開心的事、成長的事、郁悶的事、糗事都會與對方分享，也渴望得到對方的回應。

曦寧是生活在草原上的男人。人家說草原男人的心都是金子做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是我覺得自己的心是水晶做的—有時候很堅硬，有時候很脆弱，通體都是透明的，每個角度都能折射出不同的色彩和光芒。

曦寧說草原上山有山神，水有水神，連樹和石頭都有著我們?nèi)庋蹮o法看見的靈魂，世間萬物都長著眼睛，都在默默地看著你。人不要傷害任何無辜的生靈，否則神靈是不會答應的。

而我?guī)缀趺刻於寄苈牭綋尳佟⒈I竊、砍手甚至潑硫酸的新聞。我來去匆匆，幾乎不理陌生人，走在路上會和路人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據(jù)說有人在傳單上噴上迷魂藥，派單的同時就能把活人扒得精光。如果有人向我問路，我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跳出三米遠。我還會在上下樓梯的時候盡量靠墻走，因為這樣萬一出現(xiàn)意外情況，最起碼可以保護自己。我還特別留意不能在擁擠的時候碰到或者踩到誰，否則很有可能被一伙人圍起來，搶走錢包和里面的卡，逼迫我說出密碼，派同伙去取錢，如果密碼是假的就要加倍折磨我。因此，我身上多半不會放超過千元的卡。要是遇到有人在后面喊“小姐，你掉東西了”，那我更是嚇得迅速逃走，防止被騙。要是遇到小偷或者歹徒正在作案，哪怕是白天，我也不敢多看一眼，因為我觀察過，最熱鬧的地方，哪怕只是十幾平方米的區(qū)域，一般情況下都會有14到17個偷竊者的同伙，他們或抱著孩子，或騎著電動車，或假裝看書看報，或佯裝發(fā)著短信，總之，比便衣警察還多……

曦寧卻不以為然，覺得我神經(jīng)過敏，說人和人之間哪里需要那么多的警惕和距離。

我卻常常想不明白，難道那些亡命之徒就不怕神靈？

曦寧說，草原像大海一樣遼闊，連蒼鷹都飛不到頭，草原的天好藍好藍，草原的云彩跟著人走，草原的太陽是大大的，火紅火紅的，仿佛觸手可及，照花花開，照鳥鳥喜，要是照到河流啊，那河水就變得金燦燦的，閃閃發(fā)光。草原的弦月清澈如水，滿月安詳寧靜。奔馳在草原上的馬群啊，那真是氣貫長虹。高貴的駿馬隨風疾馳，奔跑在波瀾壯闊的草原上，長長的馬鬃在風中飄動，像藍天里舒展自如的云彩，油亮的身軀閃耀著太陽神奇的光澤，如天上的流星，如地面的滾雷。在草原上的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芳草和泥土的清香。一年到頭，除了溪水、湖水，人們喝的就是雪水。要是夏天，那天氣就像孩子，酣暢地哭過之后會立刻露出笑臉，彩虹就會掛在天邊。

我說，我每天8：20起床，沖鋒般去趕地鐵，去上班打卡，這個月又遲到了n次，被扣了好多錢。我坐在辦公室里一待就到晚上8點，打很多電話，回復很多郵件，發(fā)出很多快遞，做出很多報表，寫出很多文字，還開了n個會議。早中晚都吃工作餐，要邊談工作邊下咽，我腰酸，我背疼，我眼睛發(fā)澀，我耳朵嗡嗡響，我頭昏腦漲，我滿臉油光又布滿痘痘，我想哭都沒有時間……

曦寧說，草原的夕陽好漂亮啊，嬌滴滴的，仿佛一個要入洞房的新娘，搖曳著半遮半掩地走遠了。奶茶好香醇，奶酪可以讓人有一口漂亮的牙齒，鐵絲都嚼得動，草原的羊肉只用水煮都能香飄十里呢。草原的孩子從來不覺得悶，他們就是扯下一根草都能自己玩上半天。草原上到處都是精靈，它們白天縮進草里睡覺，晚上出來四處游逛，過著既新鮮又浪漫的流浪漢的日子，非常自由和愜意。

我說，公司最近3個月走了9個人。聽說剛來的廣告經(jīng)理年薪20萬，有人眼紅，想方設(shè)法把她搞走了。人事經(jīng)理剛來，人還認不全就被人告了黑狀……總之，現(xiàn)在人人自危，辦公室政治的圈子越來越大，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們說我們金牛座的人天生就是死干活的命，當不了領(lǐng)導，我就真的每天多干活，盡量少說話，我發(fā)現(xiàn)我越來越像一頭牛了。我還發(fā)現(xiàn)，我心里有很多想法，可是我已經(jīng)習慣了不說出來，我開始打心理熱線了，我覺得大氣壓好低好低啊，天卻是那么高那么高……

我問：“曦寧，你們掙那么點兒錢怎么活啊？”

曦寧不屑地回答：“那又怎么樣啊，難道金錢和快樂是成正比的嗎？”

我說，這里的女人都像男人一樣強悍，我們公司的高層，10個里有8個是女的，她們都自己買房買車自己養(yǎng)孩子，自己飛來飛去，自己的事情自己埋單。但是前兩個月，我們有兩位女同事去世了，一個是開會的時候暈倒在會議室里，腦出血，沒有再醒來；一個是加班回去后，早上就沒有再起來。一位40歲，一位30歲，都沒有丈夫。據(jù)說是過勞死。

曦寧說，草原的小伙兒都像雄鷹那么勇猛，像駿馬那么奔放，像月亮那么溫和。草原男人的心能容得下大海和藍天，不會計較失去的，只珍惜所得到的。

我說，這里的房價每天都在漲，這里的車每天都那么新，這里的人群永遠那么擠，這里的工作總也做不完，這里的有錢人那么多，這里的夜永遠熱鬧非凡。我常常下了班不想回去，不知道萬家燈火中，何時才能有屬于我的那一盞？

曦寧說，那又怎么樣，大家都是一樣的，如果你只看見這些，而看不清楚長生天賜予你的健康、平安、愛與被愛有多么寶貴，那你就真的是眼睛出了問題，心靈受了蒙蔽。

曦寧說，齊齊格（蒙語，意為嬌艷的花兒），我去看你吧！

曦寧來之前5個月的一天，是我的生日，他給我寄了一件禮物。我在公司打開時，看到一個純白的首飾盒，里面是一枚璀璨的鉆戒。我放到鼻子邊，還嗅得到草原的氣息。我罵曦寧：“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不活了，你下個月吃啥喝啥啊！”曦寧笑著說：“齊齊格啊，你不知道草原的方便面是多么香啊！”

我問身邊的很多人：“你會送一個未曾謀面的女孩子鉆戒嗎？”多半的回答是：“傻瓜吧！”

曦寧果然帶著草原的清新與從容來到我的身邊，來到車水馬龍、流光溢彩的城市。一見面，兩個人的手就緊緊地握在了一起，再也不愿意分開，曦寧的手心里全是汗。

那些天，我們一刻都不愿意分開，在陽朔西街的時候，有一次我去洗手間，他一直在門口的花臺邊等我。我出來的時候，曦寧突然抱住我，說：“好想你啊。”

我笑：“不過幾分鐘嘛！”

“可是，這些日子以來，這是你第一次離開我這么久啊！”曦寧認真地說。

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個世界再也沒有比兩情相悅更幸福的事情了。

曦寧離開后的第二個月，他突然給我發(fā)短信：“齊齊格，你愿意讓我照顧你一輩子，陪你度過每一個長夜嗎？你愿意嫁給我嗎？”孩子般簡單純粹的話，一毛錢的成本而已，而城市里到處都在說，一個男人要是愛一個女人，就要舍得給她花錢。可是我還是立刻回復：“我愿意。”

曦寧說：“我好激動，我甚至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我太高興了，很快，我就會去接你，接你來到我的身邊，我們永不分離。”

曦寧走后的第三個月，又從草原來，陪了他心目中的女神整整一個月，讓我自己決定。

我腫著通紅如桃子樣的眼睛，告別我的繁華、我的夢想、我的地盤、我的高薪，從深圳坐了26個小時的火車到了北京，然后在北京逗留了一夜，趕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車，又坐了28個小時的火車來到屬于我們的愛巢。

我知道，從此值得我去愛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也會有越來越多的神靈給予我無窮的愛和佑護。

一個心有遠方的人，總會更容易活得輕盈與奔放，生命在憧憬和期待中往往會綻放出最美的光芒。

遠方，有愛，有佳人。

圖|劉 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