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邏輯和做法

胡鞍鋼

加法是提供有效供給，減法是消除無效供給，乘法是創新驅動發展，除法是防范風險。

從“三期疊加”到“新常態”，再到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一個對中國經濟不斷探索、深化認識的過程。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十三五”規劃的主線，它的提出是中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的必然選擇。正確理解并有效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對中國2020年全面建成小康社會、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具有長遠的戰略意義。深入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要避免誤入實踐誤區，既要有短期任務，也必須具有長期戰略。

改革的三大邏輯

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可以從三個邏輯上理解，第一個是歷史邏輯，第二個是理論邏輯，第三個是現實邏輯。

所謂歷史邏輯，我們認為，中國本身的改革從一開始就是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從十一屆三中全會到十八屆三中全會，實際上都在推進這一方面的改革。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對中國經濟改革歷程和發展內涵的高度概括。

從理論邏輯來看，中國不是“里根經濟學”。里根提出供給經濟學的時候，美國的城鎮化率已高達74%，而且美國的服務業比重遠比中國高，發展階段也不一樣。我們今天所處的發展階段和1980年美國的不同在于，即便現在中國人均收入水平有了較大的提高，但也只是相當于美國的四分之一。直接把“里根經濟學”的政策主張應用到我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中，必然會張冠李戴、開錯藥方。因此，絕對不能認為中國的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里根經濟學”的中國版。

我國進入經濟增長速度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三期疊加”階段，戰略機遇期的內涵發生深刻變化，抓住和利用好這一戰略機遇期仍面臨嚴峻挑戰，特別是長期積累的結構性問題凸顯，制約著全要素生產率提高和經濟穩定增長。因此，“十三五”時期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將促進經濟結構特別是產業結構、需求結構的優化，進而降低整個經濟結構調整的長期風險，實現供給側和需求側相對的平衡和優化。這就是現實邏輯。

做好加減乘除混合運算

那么，如何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要避免誤入所謂實踐的誤區，一談供給側就排斥需求側。矛盾的主要方面仍然是供給側。從短期政策的視角來看，中央提出了很多近期任務，但我們也需要考慮長期戰略。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是一個政策組合，可以稱之為加減乘除混合運算。

所謂加法，就是要拓展經濟發展的新空間，增加有效供給，增強國民經濟體系中基礎領域的資助能力，滿足基本民生需求，滿足人民生活質量進一步提高的要求。

所謂減法，就是要積極降低無效供給，淘汰落后產能，幫助企業降低各項成本，進而增強企業微觀活力。

所謂乘法，就是要構建創新驅動增長模式，發揮創新對產業的升級，以及整體經濟增長質量的乘數效應，特別是創新驅動。2015年我國的國內居民發明專利有效量從上一年的87萬件首次突破了100萬件，全世界只有三個國家達到這個數量級，第一是日本，將近160多萬件，第二個是美國，130萬件，中國是第三大國。我國的發明專利授權量目前仍在加速度增長。可以說，中國從30多年前開始正式實施專利法，僅用了30年的時間就和美國和日本并駕齊驅，因此中國有條件做好這一乘法。

所謂除法，就是有效地控制系統風險，降低各類成本，主要是降低能源消耗密度、資源消耗密度，等等。

中國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雖然在下降，但受教育水平提高帶來的人口紅利卻在增加。

中國正在享受教育紅利

如果從五年規劃的視角，特別是從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視角來看，“十三五”開局之年是良好的，盡管增長速度是本世紀以來最低的，也是改革開放之后少數幾年較低的，但是它的生態成本相對來說也是最低的，經濟質量是最高的，經濟結構的調整和優化情況是最好的。如果中國能夠繼續在未來幾年保持6.5%以上的經濟增速，中國完全有條件有能力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目標。

按照長期發展戰略目標，第一要完成新型工業化，到2020年基本上可以實現“十六大”報告所提出的基本實現工業化這個目標。第二要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因此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為必要的選擇。

從城鎮化的視角來看，到2030年城鎮人口大體上可以接近10億，農村人口會下降到4.2億人口，城鎮化率會接近70%。

從產業結構的角度來看，第一產業比重到2030年可能會降低到5.1%，第二產業比重也會從現在的40.5%下降到32%，其中工業的比重將從三分之一下降到四分之一甚至更低。服務業的比重從現在的50%提高到60%以上。

從就業結構角度來看，第一產業就業比重將從28.3%下降到2030年的13%，第二產業就業比重從29.3%下降到27%甚至更低。第三產業將成為我們未來創造就業的主要崗位，這也反映了在后工業化時代產業結構、就業結構等方面的一些基本趨勢。

中國已經進入人口紅利下降期（并不是消失期）。資料顯示，中國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的比重，在2010年達到高峰之后開始下降，到2020年將下降至70.8%，大體下降了3.7個百分點。但與此同時，中國正在享受教育紅利。突出表現為，中國受教育水平達到大專及以上的人口從2010年1.196億人在2015年上升到了1.7億人，保守估計到2020年將達到1.9億人，要比之前中長期教育規劃提出的1.8億人多出一千萬人。以此推算，到2030年可能會達到2.4億人，相當于一個世界人口大國的總人口規模。

按照我們的分析，從2010年到2020年我國凈增受教育水平在大專以上的人口7000萬人，大專以上人口占總人口比重將提高4.8個百分點。此外，擁有高中（含中專）文化程度的人口從2010年到2020年將增加3500多萬，占總人口的比重將提高1.72%。兩者相加，占總人口比重將增加6.52%，這大于勞動年齡人口占總人口比重3.7%的下降幅度，表明人口紅利實際上是在變相增加。因此，優先發展教育事業，形成超大規模的高素質人口，對中國改革和發展極為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