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也是一種修行

琴臺

年少輕狂

鄰居家的混小子大志，高中畢業后放棄并不理想的三本院校直接出去工作。當時大伙兒都有點惋惜，三本雖然不給力，可怎么也比一張高中畢業證強吧。“與其混上4年出來失業，倒不如現在就去打拼，我就不信學歷那么重要。”到底是年輕氣盛，聽到鄰居的質疑，大志氣紅了臉。

一晃3年，大志居然真的榮歸故里了。他好像在一家公司做業務經理，回家的時候穿得溜光水滑，見到我麻溜地掏出一盒大中華，寒暄沒兩句，就說到了自己的公司和業績：“別說我掙多少錢了，每個月單是打車費就頂我爸一個月工資，您看看，這是給我爸買的西服，意大利手工，上萬呢，當年他們因為我選擇不上大學和我拼命，現在怎么著，即便上了名校又怎樣，前兩天我出去招聘員工，好多研究生擠破腦袋給我遞簡歷，哼，看他們個個那傻樣，都學成書呆子了。”

其實，高中畢業的大志能取得這些成績，很值得點贊，但聽了他的話，我卻覺得有點別扭。話不投機，我趕緊找個機會撤了，之后再見到大志，能躲就躲。

儒雅內斂

一晃又是五六年，聽說大志混得越發好了。去年，大志要結婚了，新娘是某名校的研究生。鄰居兩口子提前好幾個月就開始張羅婚禮。作為老鄰居，大伙兒自然沒少幫忙，婚禮前半個月，大志回來了，說請大家在本市最高檔的酒店吃飯。

一眾鄰居七嘴八舌，議論著大志如今多么發達，出手多么闊綽。我本來不想去湊熱鬧，但耐不住老鄰居的極力邀請，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等到去了飯局，席間推杯換盞，我驚訝地發現，曾經狂得沒邊兒的大志，幾年不見，居然像換了一個人。禮貌周到不說，無論別人如何夸贊，都極力保持低調。

有位同單元的鄰居，女兒一本畢業2年了，還沒找到合適的工作。看到高中畢業的大志混得這樣風生水起，他有些懊悔：“早知道這樣，我也不讓閨女上大學，早早出去闖世界多好。”

“伯伯，您可千萬別這么說，知識是無價的，您不知道現在我有多后悔當年沒聽爸媽的話上大學呢。”

“上大學又怎樣，多少大學生都在給人打工，有幾個能像你，成了響當當的大老板。”

“目前來看，很多大學生確實是打工仔，但只要有合適的機會，他們比我的提升空間不知道大多少倍。”

曾經萬般蔑視學歷的小子，現在居然成了學歷的忠實擁護者。我正有點摸不著頭腦，大志沒過門的媳婦笑嘻嘻地告訴大家，大志通過幾年努力已經拿到了MBA的文憑。

兒子長臉，鄰居兩口子那個幸福就別提了：“哎呀，你們大伙兒也別瞎為孩子操心了，樹大自直，孩子早晚會自己懂事的。”

樹大自直？看著大志內斂儒雅的舉止，我真是服了時光的力量。一個曾經那么囂張的人，怎么就修煉到了這樣的境界？

萬事皆修行

“我的個人感受是，賺錢也是一種修行。”多喝了兩杯的大志特別真誠地看著大伙兒：“現在想起當年，剛掙倆錢就‘老子天下第一的那個樣子，我真恨不得立馬找個地縫鉆進去。賺錢這條路上走得越久，見到的人和事越多，就越發認識到自己的淺薄。曾經我以為有錢就是一切，慢慢地，我發現，一個人如果沒有足夠的修養和處世智慧，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有錢人。尤其是參加了MBA班的學習后，我更是發現，學歷雖然不能完全代表一個人的綜合素質，但學歷背后的知識積淀卻可以決定一個人的成敗。再回想當初的年少輕狂，真是汗顏，也許正是因為沒有受過高等教育，我才會淺薄成那樣吧。”

大志剖心剖膽的一番話，讓人聽得不由連豎大拇指：時光的力量真是強大，短短幾年，一只散發著銅臭氣的“錢串子”居然就逆襲成真正的新秀了。

看著在金錢的濯洗下不斷蛻變升華的大志，我忽然覺得，物質追求和精神提升其實并沒有真正的矛盾，很多時候，物質的豐富還有助于精神的提升，比如大志，他走的就是一條在物欲橫流中逐漸提高自我的自我成全之路。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其實，只要悟性在，世間萬物，都是可以修行的道場。人生在世，既要高雅，又離不開庸俗。從這個角度說，更接近人類本性的庸俗的賺錢之路，往往最能潛移默化地熏陶和改變一個人的三觀。

（摘自《中國青年》2016年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