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伊迪絲·華頓夫人是長達20年的美國世紀文學空白期中最重要的作家。文章回顧了20世紀華頓作品推介與研究,重點梳理了在中國的情況,指出相比于同期其他美國作家,她在國內受到了比較明顯的冷遇。其背后有時代的因素,也有思潮的影響,也說明了其作品建構性的特色和對主流女權主義較早就展開的深刻反思。
【關鍵詞】華頓夫人作品;20世紀;建構性;女權主義;反思
伊迪絲·華頓夫人是長達20年的美國世紀文學空白期中最重要的作家,以細膩的文筆享譽二十世紀美國文壇。她獲得過歐美大量文學榮譽,并于1921年憑借《純真年代》獲得美國第三屆普利策獎,該獎項是僅次于諾貝爾文學獎的國際文壇重要獎項之一。她也因此成為美國第一位榮膺該獎項的女性作家,比第二位獲得此殊榮的美國女性作家賽珍珠(1932)早了11年。華頓夫人一生作品頗豐,主要代表小說有《純真年代》、《歡樂之家》、《伊坦·弗洛美》、《鄉村習俗》、《夏》等。除了了大量小說外,還著有詩歌、紀實文學等多種題材的作品,廣受讀者歡迎。
1 20世紀華頓夫人作品研究的概況
20世紀初的國際主流評論界認為這部小說僅止于對老紐約精致虛偽的社交圈和上流社會愛情故事的描述,所以在20世紀上半葉,華頓的文學地位始終在低谷徘徊,被看作是“對亨利·詹姆斯亦步亦趨的女性繼承人”,作品也被歸于風俗小說或通俗小說。加之她公開反對當時偏重于解構的女權思想,對許多社會問題進行了建構性的刻畫,被不公正地視為向男權社會妥協的人。
實際上,作為社會交替期和文學困頓期雙重語境下的最重要作家,華頓夫人的作品充滿了前瞻和建構的色彩。著名女權主義理論家桑德拉·吉爾伯特和蘇珊·嘉珀也認為華頓的作品:“雖然華頓無論在理論和實際創作上都不是一位女權主義者,但是她的主要小說總的說來也許是這個世紀以來所有小說家中對于‘女性的建構所作的最深刻——也是情感最強烈的女性主義分析”[1](p.140.)。在當下后現代主義逐步向晚期建構性道路發展的背景下,更有發掘和探討的意義。
國際上最早對她的作品進行積極評價的是20世紀著名的美國文學評論家埃德蒙德·威爾遜,他發表了《為伊迪絲·華頓說句公道話》,雖然他獨到地看到了其作品價值,卻把華頓的小說看成是其個人生活壓力下的產物,是一種個體書寫,忽略了其普遍的社會意義。1950年出版的《伊迪絲·華頓小說研究》是關于華頓研究的第一部完整作品,提出了三個值得后世重視的觀點:第一,華頓的作品始終貫穿著一個悲劇主題。第二,在她的一系列有關禮儀的小說里,給主題所設置的背景都是傳統社會里的貴族生活。第三,悲劇主題超越了一度被認為是狹窄題材所帶來的不利影響,獲得了普遍的意義。1964年,耶魯大學將華頓夫人的私人信件和手稿公之于世,讓評論家們有機會全面了解她的個人生活、性格、心理狀況等方面,為全面公正地研究她的作品提供了契機。從而也為70年代以來國際上華頓作品研究熱揭開了序幕。
上世紀70年代以后,一直備受冷遇的伊迪絲·華頓轉眼之間被戴上了諸多耀眼的頭銜,如“美國最杰出的世俗風情作家”、“美國心理小說的教母”等等,成為研究的熱點,其作品的價值開始得到重視。其中,美國著名文學家兼文學評論家劉易斯出版的《伊迪絲·華頓傳記》(1985)[2],是研究華頓最權威的傳記著作之一。世紀之交,隨著文學開始進入下一個困頓期和文學思潮由結構性向建構性的發展,伊迪絲·華頓逐漸吸引了更多學者的解讀。
相對國外的研究熱潮而言,國內對華頓的推介和研究相對偏少,研究的領域也較為狹小,研究成果比較匱乏。早在抗日戰爭時期,華頓最著名的中篇小說《伊坦·弗洛美》就被呂叔湘先生翻譯成中文出版,可她的另外兩部著名長篇《歡樂之家》和《純真年代》則遲至八十年代才被被翻譯成中文。1987年國內才出版了僅收錄四部作品的《伊迪絲·華頓名作合集》。國內最早發表的華頓夫人研究學術文章,是趙曉麗、屈長江1988年刊于《外語與外語教學》的〈拂去天真的面紗——天真時代〉讀后》,指出“《天真時代》(現一般譯為《純真年代》)曾被威勒德·索普在《二十世紀美國文學》一書中當作第一章的標題,這本身就說明了它在美國文學史上劃對代的地位”[3](p.44-46,57.),并從結構主義文學批評出發,分析了作品“阻礙”和“延遲”的手法。而國內許多學者認識到這位作家還是因為1992年以其代表《純真年代》為藍本拍攝的好萊塢同名電影。相比之下,與她同期的美國作家早在二戰前就備受國內學界的關注。
國內學者潘建認為:“進入九十年代,批評界再一次掀起了華頓研究熱潮。批評家們開始修正七八十年代過于強調女性主義的研究方法。他們既從整體又從部分重新考慮和研究她的作品及其內在內容和文學形式、評價她的藝術成就。”但實際上,盡管國際上已經開始跳出這個牢籠,彼時國內對華頓作品的研究才算起步,由于國內女權思維慣性,依然較為拘泥于傳統的女權研究,直至今日。而即使是熱衷于女性作家和女權主義色彩作品研究的國內女性學者,盡管一面受困于可研究的女性作家不多,極力搜尋那些并不太出名的女性作家;另一方面對這位名望頗高的女性作家卻采取了視而不見的態度。
2 華頓研究國際國內反差的時代因素與思潮影響
20世紀西方文壇上,著名作家在國內受到冷遇或者過度的渲染,情況并不罕見,例如享譽全球的厄普代克的作品,在國內鮮有人研究,而且有限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兔子五部曲》,而他的作品,尤其是短篇小說相當豐富。這種內外有別的情況,有的是由于政治上的偏好,如愛爾蘭女作家艾捷爾·麗蓮·伏尼契的《牛虻》(The Gadfly);有的是文化上的理解差異,如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洛麗塔》(Lolita),尤金·奧尼爾的《榆樹下的欲望》。但是具體到華頓夫人,顯然并非上面的原因。尤其是我們需要考慮到,國內從事外國文學研究的學者、教師和研究生,大多數都是女性,而她們的研究視角又大都采用女權研究,關注較多的都是女性作家。在這樣的研究者的成分與偏好背景下,這種差別就非常值得深思了。可以說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是主要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首先,時代動蕩的因素。華頓的作品多數成書于20世紀初的20年,而這段時間恰恰是中國社會劇烈動蕩的年月。盡管她的作品也關注樂兒家庭與社會的變遷,但似乎和社會革命沒有多大關系。而解放后,由于各種運動的沖擊,華頓夫人的作品多數是描述美國浮華的上流社會和鄉村愛情故事,這與當時的時代背景嚴重不符。而步入改革開放的80年代,雖然大批美國作家都收到了讀者和學者的極大關注,但是由于剛剛經歷文革,學術界尋求“顛覆”、“叛逆”的氛圍比較濃厚,而華頓夫人的作品,尤其注重傳統與變革的銜接,談的更多的是和諧與安定,顯然就與時代氛圍格格不入了。這也是為什么華頓夫人的研究到了21世紀,才在中國較多出現的原因。
其次,思潮的影響。20世紀中前期的文學思潮,以解構為特色。無論是興盛于60-70年代的早期解構性后現代主義,還是19世紀后半葉就開始的女權主義,都非常強調解構而非建構。而晚期建構性的后現代主義在大衛·格里芬等人的推動下,90年代以后才開始在學界暫露頭角,進入中國已經是新的世紀之交的事情了[4,5],其成果之一就是中國的“和諧社會”建設理念。由于伊迪絲·華頓夫人作品產生于20世紀初的交迭年代,時代的表象特征,國內對后現代主義解構性的片面理解和過度偏好,對權利與責任的認識偏差,讓大量傳統研究都看不透作者的真實意圖,結論往往陷入自相矛盾的境地,對于作品中愛情與責任,權利和義務,傳統與變革等主題的態度,研究者顯得莫衷一是。例如作者一改主流女權作品一女多男的人物設置,而是采用了一男多女的模式,讓拘泥于女權批判的研究者,一旦歌頌了其中任何一個女性人物的舉動,鞭撻男主角,就會直接將矛頭對準另外一位女性。
3 結語
20世紀對伊迪絲·華頓夫作品的推介和研究,出現了西熱中冷的局面。這既有時代的因素,也有思潮的影響。應該說華頓夫人的作品充滿了建構和前瞻的色彩,尤其注重傳統與變革的銜接,充分表達了和諧的兩性觀和深厚的人性觀。總體而言,西方的伊迪絲·華頓作品研究主要采用的是西方成熟的文學批評理論和思維。而對于一位閱歷頗豐,受到國內學界冷遇的作家,擺脫女權思維的局限,從中國哲學思想出發,以建構的姿態,結合當下西方新理論給予全景式的研究,未嘗不是一種新的思路。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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