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嬰兒，早孕克星？

愛思·迪普利茲+小月遙

美國三分之二的學校購買了模擬嬰兒進行教學，旨在防止未成年早孕。最近的一次獨立科研調查卻顯示，這種做法并沒有效果。

15歲的夏拉·多明格斯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把她的小娃娃帶到街上去。今天是圣誕節前一個平凡的日子，南達克塔州的拉皮德市天氣陰沉，她不用去上班也不用去上課，夏拉就把娃娃放到安全座椅上，驅車出門去取自己的打工工資，順便去了趟沃爾瑪。

在玩具區，她為自己4歲的小侄子選購了一個玩具烏龜，夏拉與小侄子一起住在她姨媽的房車里。夏拉結賬之后，娃娃就開始哭鬧，她帶著娃娃來到一個沒人的結賬通道，給娃娃換尿布，旁邊一個留著白色長發的年長男人坐著電動輪椅路過夏拉，夏拉掛起了一塊毯子把自己和娃娃遮住，這個年長男人撩起這塊毯子瞧了一眼，說：“他們還是把娃娃做成這么小一個啊?！比缓笏笮Γ喴坞x開了。

夏拉生得一張精致的圓臉，黑色眼線襯托出她的大眼睛，此刻夏拉特別尷尬，“被人看見我如此投入地照顧這樣一個玩具娃娃，讓我覺得好尷尬，我真的不知所措?！?/p>

夏拉的娃娃的確是一個玩具娃娃，由電子電路和乙烯基材料構成，夏拉跟它形影不離，無論是去給汽車加油、去祖父家吃飯，還是去逛超市購物，夏拉都會帶著這個娃娃。夏拉的媽媽14歲時就生下了夏拉，夏拉自己可不希望像她母親一樣，成為一個少女媽媽。那樣的話她永遠與大學生活無緣了，更沒有辦法入讀法學院了。她的家里面至今還沒有人讀過大學。

我問她，為什么想要成為一名律師，她說：“我喜歡與人雄辯，如果這份工作能幫助到別人，就更好了?！彼阉谏拈L發盤在腦后，盤成了一個發髻。

夏拉的這種模擬嬰兒，自從1992年面世以來，就是美國境內針對未成年人教育的一個重要部分，到目前為止已經有1.7萬所學校，超過600萬學生接觸過模擬嬰兒，全球范圍內在91個國家中可以看到它的身影。取得這樣成就的公司，名叫瑞萊沃斯（realityworks），坐落在威斯康星洲威克萊爾市，只有63名員工，卻控制著模擬嬰兒95%的市場份額。

對于拉皮德市中心的高中老師溫蒂·康拉德來說，模擬嬰兒的發明對高中教育具有極大幫助。一旦這些未成年人切身體會了為人父母的艱辛，他們就會在性生活方面更加節制。這樣的模擬嬰兒，不算軟件和其他配件，每一個售價是649美元，對學校來說這筆開銷可不是小數目。

雖然學校一直在購買模擬嬰兒，但是質疑這種教育方式的可行性的研究報告卻與日俱增。最近有一篇研究報告發表在英國著名醫學雜志《柳葉刀》上，這篇研究報告運用了隨機對照試驗的方式，針對模擬嬰兒與女孩早孕產子之間的聯系進行了研究。研究表明，那些照顧過電子模擬嬰兒的女孩，相比起其他女孩，有更高的幾率早孕產子。

面對這些不利于模擬嬰兒的研究報告，瑞萊沃斯公司顯得有些氣急敗壞，首席執行官提姆·伯特希爾說：“我只知道我們的研究員是盡心盡力地在工作，但事不如意，十有八九。只是不知道，究竟誰才是偽科學。“

1992年，退休火箭科學家李科·杰曼與妻子居住在自己的大牧場里。他們為了照顧剛出生的女兒和4歲的兒子，已經精疲力竭了。他們的兒子因為肚子疼，在剛出生時，讓杰曼夫妻倆連續11個月睡眠不足。當時美國國家電視臺正在播放性教育節目，幾個小孩子，正在懷抱面粉袋，模仿大人哄孩子。

當我電話采訪杰曼的時候，他回憶說：“我當初就跟瑪麗說，這節目做得好假，面粉袋子哪比得上真實的小孩子，面粉袋又不會半夜把你弄醒，瑪麗就回我說，那你就造一個半夜能把人弄醒的東西給他們啊。她當時脫口而出的一個主意，我覺得還不錯?！?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7/03/15/hwwz201703hwwz20170306-1-l.jpg" style="">

杰曼自學了相關的電路知識，然后就在自己的車庫里開工了。在兒子的協助下，杰曼很快就制作了第一個接近新生兒的模擬嬰兒原型機。然后他們開始主動給各個學校打電話，推銷自己的產品。他們還雇用工匠，仔細地制作了模擬嬰兒的外形，也聯系了量產商。最后他們聯系上了威斯康星州的一位老師，舉家搬往威斯康星州，一起開發與模擬嬰兒相關的教育課程。

杰曼說：“當時我的身份是主管產品研發的副經理?！倍钠拮蝇旣悇t是公司的首席執行官。他們把第一款產品取名為“三思而后育”，當時這款產品一經面世，立刻引起了轟動效應。瑪麗甚至被邀請參加了奧普拉脫口秀，后來也被《時代周刊》報道過。從那時起，他們的模擬嬰兒就頻頻在屏幕上出現，像《飛躍比弗利》《天橋驕子》等節目上都有模擬嬰兒的身影。在電影《澤西海岸》中也有兩個男人帶著模擬嬰兒一起去同性戀酒吧的鏡頭。

早期的模擬嬰兒只會“哭”，用戶必須把一把鑰匙插入它們背后，才能讓它們停下來。最近的幾款產品，像瑞爾可寶貝3型（Realcaer Baby 3）就先進得多。拉皮德市中心的高中教師康拉德有22個模擬嬰兒。平時就放置在一個倉儲充電一體設備上。這套設備價值5399美元，由聯邦政府的相關教育基金撥款購買。在教室里，康拉德老師也有針對家庭中可能出現毒品濫用、早孕產子、酗酒等特殊情況所使用的模擬嬰兒，這些嬰兒體重7磅，有7種膚色可選，它們的面部表情也根據不同人種，各有不同。

夏拉的手腕上，和模擬嬰兒的腹中，各有一個感應設備，彼此配合工作，實時地模擬嬰兒活動。夏拉必須根據嬰兒的反應，決定如何照顧嬰兒，有時她需要用奶瓶喂嬰兒；有時她需要為嬰兒更換尿布，奶瓶上和尿布上都安裝有特制的感應裝置。有時，她則需要輕輕地晃動嬰兒，讓他入睡。此外，夏拉必須扶穩嬰兒的脖子，時刻關注嬰兒的體溫。每周一，康拉德都會下載模擬嬰兒體內的相關的電子數據，以此來評估夏拉是否盡到了照顧嬰兒的職責。

學生經常給模擬嬰兒取名字，一開始夏拉只肯把她的嬰兒叫做“9號”，周六下午，我在她的小房車里見到了夏拉，她正跟姨媽蕾切爾·瓦尼格曼一起生活，夏拉的母親于2010年入獄之后，蕾切爾就成了夏拉的監護人。與夏拉一起生活的還有她姨父、11歲的表妹杰思敏和兩個表弟——8歲的戴斯尼和4歲的賈維爾。今天他們全都去祖父家吃飯去了。夏拉收拾了一塊地方出來，把模擬嬰兒放在上面。模擬嬰兒一動不動，面部表情有異，兩眼也一眨不眨，嘴唇翹起來想要吃奶，然后，“9號”胸部的揚聲器開始發出嚶嚶聲。

夏拉說：“天哪，太不是時候了。”

姨媽會心一笑：“小孩子哪分得清場合呀?！?/p>

夏拉帶起了手環，拿起奶瓶喂給嬰兒，但是嬰兒并沒有發出吮吸的聲音，這說明嬰兒此刻并不想吃奶。

杰思敏苦叫道：“他別是要拉便便了吧！”

一片沉默。

“沒關系，我覺得沒什么事?！毕睦呎f邊帶著嬰兒出門去了。

在8月的最后一個周四，伯特希爾在辦公室中收到了一封郵件。一名記者打算就《柳葉刀》雜志上有關模擬嬰兒的科學研究發表一篇評論，伯特希爾遠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峻性。不久，各大媒體上紛紛出現對模擬嬰兒不利的報道。《華盛頓郵報》發文：《澳大利亞的科學家表明：模擬嬰兒在減少生育上并無作為》；《紐約時報》發文：《一個失敗的政策，讓未成年人早育率不降反升》；《紐約》雜志發文：《怪異的機器嬰兒無法解決青少年早育問題》。

調研活動從2003年到2006年間，在多地的57所學校中，跟蹤走訪了2834名13到15歲的女孩，他們都曾在性教育課程上照顧過瑞萊沃斯公司出產的模擬嬰兒一周以上，對照組里的女孩只接受普通的性教育。這場調研由阿德萊德大學人口衛生學院的教授薩利·布萊克曼領導。然后他們利用醫院病歷，追蹤這兩組研究對象，直到他們滿20歲，來統計、對比他們的妊娠、流產經歷。

研究的結果出人意料，干預組（使用模擬嬰兒進行性教育的小組）的女孩，比起對照組（進行傳統性教育的小組）的女孩，早孕率是后者的2倍，流產幾率是后者的1.5倍。布萊克曼說：“利用模擬嬰兒這種方式來進行兒童性教育，是對公共資源的浪費?！?/p>

在威克萊爾市，伯特希爾與瑞萊沃斯的市場部經理斯科特·詹姆森正在仔細研究這些科研報告，他們聘請了律師事務所和危機公關人員，徹夜商討應對策略。最終形成了一份充滿怒氣的聲明。

他們說：“這篇科研文章的研究對象，與我們自己的研究、課程和產品絕不相關，而且還對我們的聲譽造成了極大損害?！彼麄冋f澳大利亞地區的模擬嬰兒課程與瑞萊沃斯公司自己的模擬嬰兒課程大相徑庭，“如果不運用我們的課程設置，當然不能讓我們來承擔不利后果?！彼麄兩踔吝€提到了澳大利亞政府推行的鼓勵生育的政策。干預組的研究對象，是經濟狀況較差的群體，在鼓勵生育政策影響下，模擬嬰兒課程反而從經濟上刺激了他們生育，沒有讓他們意識到撫養嬰兒的真實開銷。瑞萊沃斯公司得出結論：“這次研究從設計的角度上來看，犯有明顯的錯誤，但最嚴重的是，它在一個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上，嚴重干擾了公眾的認識。未成年人早孕的情況正在逐年減少，當然有多方面的原因，但是瑞萊沃斯公司的模擬嬰兒產品，在其中絕對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p>

但是布萊克曼并不是唯一一個質疑模擬嬰兒的人。之前也有過一篇文章，針對模擬嬰兒課程在短期內在生育態度和認知上可能帶來的改變，研究結果卻不甚明了。一些機構表示：“這種教學設備，在改變學生的性觀念上發揮的作用微乎其微?！?004年《公共衛生護理》雜志上刊登的一篇論文表示：嬰兒模擬系統，旨在讓學生體知為人父母的責任和未成年早孕可能發生的種種后果，受教育個體的性生活情況，可能極大地影響課程效果。《健康教育家》雜志在2009年也發表過正面的言論：“模擬嬰兒課程的確讓未成年人懂得了如何避免早孕。”

《柳葉刀》雜志上刊載的科研文章，是一次客觀公正的隨機對照實驗，這種實驗方法是科學研究的一個黃金方法。這次科研也從長期上關注模擬嬰兒系統的實際效果究竟怎樣：女孩們究竟有沒有早孕。美國防止青少年早孕協會的主席比爾·埃爾伯特說：“在這類研究中，最重要的事情，在于查清客觀上的因果關系。舉個例子，就減肥這件事來說，許多人認為節食就可以減肥，但實際上體重旳減少究竟在多大程度上與節食相關呢？當納稅人的錢被用于模擬嬰兒項目時，納稅人當然關心，這個項目究竟有沒有用?；谖覀儸F有的研究，答案是，沒用。模擬嬰兒項目絲毫沒有改變未成年人的行為和觀念。大家應該好好回憶一下希波克拉底誓詞中第一句是怎么說的：首先，絕不能傷害任何人?！?/p>

加州青少年衛生合作組織的領導艾利森·謝貝爾的觀點更加激進：“瑞萊沃斯公司應該好好反思一下他們的營銷工作，或許他們的產品在教育工作中發揮過積極作用，但如果他們繼續把他們的模擬嬰兒當做防早孕教具來營銷，那他們就有虛假宣傳，欺騙消費者之嫌了?！?/p>

比爾·埃爾伯特說：“當教育者在面對青少年早孕問題時，應當適用那些久經考驗的，經過了美國衛生和國民服務部青少年健康辦公室官方認證的教育方法，瑞萊沃斯的模擬嬰兒項目并沒有通過這項官方認證。在早孕問題上，必須兩手抓，既要推遲青少年首次性經歷發生的時間，也要強調避孕工作的重要性。美國早在1990年就開始重視青少年早孕問題，那個年代把控制性生活和推廣避孕措施兩種手段結合起來，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苯诒容^有前景的防早孕措施，主要著眼于教會未成年人如何維持健康的戀愛關系，以及由政府提供免費的長效避孕措施。

雖然說未成年人早孕率已經極大地下降了，但是在所有發達國家之中，美國的早孕率仍然是最高的。美國國家疾控中心的數據顯示，在2014年，約有2.5萬個新生兒的母親是15到19歲的青少年。2010年，美國在青少年早孕問題上的政府開銷高達94億美元。經濟方面的損害還在其次：早孕產下的嬰兒，在成長過程中可能遭受更加嚴重的虐待、輕視和監禁，自身也更易出現早孕問題。

布萊克曼說：“在那些低收入國家地區，貧困人群很難獲得避孕措施和安全的流產手術，那里強奸事件也更加頻繁，未成年面臨著巨大的隱患，在這種地方，模擬嬰兒反而是最流行的。”

她繼續說：“在把模擬嬰兒賣給消費者之前，仔細查清模擬嬰兒項目究竟有沒有用，這難道不是瑞萊沃斯公司的責任嗎？很可能模擬嬰兒正在起著反作用。瑞萊沃斯公司沒有經過嚴格科學的論證和評估，就把這項產品推向社會，這恐怕不太好。作為公司，它必須對社會、學校、學生負責才行，他必須用事實證明，模擬嬰兒項目確實有效?！?

當我去年10月到瑞萊沃斯公司的時候，伯特希爾和詹姆士正在討論，《柳葉刀》上的那篇科研文章，可能徹頭徹尾都是錯的，因為它弄錯了研究對象。詹姆士說：“我們的所作所為，并不是為了制止青少年早孕，而是為了讓青少年就懷孕問題，有著更加清醒的認識，并且讓他們就為人父母這件事上有著更加切身的體驗。”他繼續說：“如果你和一線教師聊聊，他們會告訴你，模擬嬰兒其實是個體驗式教學工具?！?/p>

這番話似乎與公司之前的表態有點自相矛盾。公司官網上清楚地寫著，公司經營目標中，“預防青少年早孕”排在首位，“照顧嬰兒”則排在其后。公司印制的一些宣傳材料上也載明“公司致力于減少意外懷孕”。公司的官方微博上甚至有幫助那些工作在預防青少年早孕領域的老師獲得官方撥款的方法。

伯特希爾和詹姆士的第二個觀點認為，模擬嬰兒項目并不需要對受教育人群產生長效的教育效果，因為一線的教師沒有這樣的需求。一線的教師喜歡模擬嬰兒項目。詹姆士說：“一線教師堅信模擬嬰兒有著相當明顯的積極效果，我們公司與一線教師合作多年，他們的工作見聞和觀點，要比那些所謂的專家搞的研究，實事求是得多。”

我說，這恐怕是坊間傳聞吧。

詹姆士說：“你認為我們沒有實事求是？全美有超過1000名一線教師，使用模擬嬰兒超過了20年，這件事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吧。所有教師都親身使用過模擬嬰兒，他們有最直接的第一手資料，我們為什么不肯相信他們的判斷和選擇？為什么要去偏信幾個老學究？”

為此，在全國范圍內，我采訪了17名一線教師，來核實這件事。沒有任何一位教師，在應對青少年早孕上，只用模擬嬰兒一種方法進行教育的。老師們還是挖掘出了模擬嬰兒相當多的優點，其中絕大多數《柳葉刀》雜志上的文章都沒有提及。詹姆士有些話是對的，科研領域中很多時候都與一線教育工作的實際情況不太吻合（雖然教師們也承認，他們沒有辦法跟蹤研究那些青年學生到最后是否早孕了）。所以教師們更加在乎課堂教育的效果，他們都表示會繼續使用模擬嬰兒來進行教學。

愛達荷州博伊西市的老師瑪西亞·法拉說：“對我來說，模擬嬰兒還是蠻有效的，我會堅持用下去”。

北達科他州韋斯特法格市的教師拉蕾·羅森菲說：“我沒有辦法對這套教育方式進行徹底研究，但是許多家長都向我表示，模擬嬰兒項目有著獨特的優點。”

我會想起，詹姆士曾經帶我參觀過瑞萊沃斯公司的生產車間。車間里面堆滿了返廠待修的模擬嬰兒，和各式零部件。他開了一瓶香檳酒，就在9月份，《柳葉刀》雜志發表那篇論文的第二個月，瑞萊沃斯公司營業收入達到歷史新高。

自從伯特希爾在2005年當上CEO以來，瑞萊沃斯公司開展了多種經營，現在模擬嬰兒項目只占到公司收入的三成，公司現在正在研究“仿真學習”技術，這是職業技術教育的一部分。這個領域發展非常迅速，并且享受著政府的撥款。在2007年，瑞萊沃斯公司推出了一款名叫“孕期體驗”的產品，能讓使用者感受妊娠晚期時身體受到的負擔。（我在參觀工廠的時候，親身體驗了這套價值735美元的設備，我的肋骨間碰到了硬塑料球，這種感受是為了模擬嬰兒四肢的活動，我的小腹部也感受到了熱量，當我彎腰想去撿鋼筆的時候，這30斤的重量差點讓我摔倒。）瑞萊沃斯的產品設計涵蓋了多個領域，例如焊接教學、廚房安全等，也包括模擬人衰老之后的身體感受。它現在正在開拓醫療領域的市場。

公司大廳的迎賓標牌上寫著：“這家公司之所以偉大，不單單是能持續盈利，而是在于，我們能從更深、更廣的程度上，給人們的日常生活，帶來積極有益的變革?！?/p>

在南達科塔州，夏拉最開始之所以選了康拉德的網課，只是因為他覺得小孩子又有趣又可愛，但在她與模擬嬰兒相處了一周之后，最初的好奇燃燒殆盡。她作為家中的長女，還要照顧她的弟弟妹妹們，表弟表妹們，有時甚至整夜無眠。她反倒覺得，照顧“9號”還要輕松一點。她說：“你不需要傾注太多注意力，而且也不需要一直抱著他。我覺得真正的嬰兒會更加頻繁地醒來，而且你要一直跟他玩，如果這是個真實的嬰兒，我才不要跟他睡在一起?！?/p>

夏拉告訴我，她很長一段時間內都要嚴格控制自己的性生活，并且，只有到了接近30歲的時候，才打算生育。但這些想法也都是模擬嬰兒進入她的生活之后才產生的。照顧別人能給一個人帶來特別大的改變。

在夏拉的教室門口，康拉德貼了一張瑞萊沃斯公司的海報，海報上顯示，青少年早孕幾率連年下降。康拉德告訴我，盡管模擬嬰兒課程在這里很流行，但是每個新學期歸來時，仍舊有許多學生懷孕。她說：“我真不敢相信，我在課堂上說了那么多，教他們如何避孕，卻還是這種結果。”

康拉德說：“我并不會因為《柳葉刀》雜志上的那篇報道，就暫停模擬嬰兒課程，雖然說這些模擬嬰兒確實沒能解決早孕問題，但是模擬嬰兒還是能教會學生許多別的有益的東西。我正在考慮，圍繞模擬嬰兒來對課程進行一些修改?！?/p>

那天早上，許多學生都來退還模擬嬰兒。一個名叫卡西迪的女孩生氣地說：“我不想要小孩了?！崩犼犻L蕾切爾已經是第二次來申請模擬嬰兒課程了，她說照顧小孩兒可能比較困難，不過總體上來說還不錯。

夏拉和朋友一起過來，歸還了模擬嬰兒。時間還早，夏拉面有倦容，當她取下手環還給康拉德的時候，她自由了。

[譯自美國《彭博商業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