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記得當初為什么選擇遠行嗎？你還記得你走了多久嗎？

李圣斐

「前行，不能因為這一場大雨就停下來」

彼時，車窗外正下著磅礴大雨。風挾著一波一波的雨水敲打著我的車頂，咚咚作響。可我的車子還是要前行，不能因為這一場大雨就停下來。

二叔坐在副駕駛座上，一動不動像一尊風化了的雕像。他每一聲嘆息之后，嘴里的香煙都會不停發出滋滋的聲響。

在某一個顛簸之后，二叔的身子慣性地往前傾了傾，然后又回到原來的樣子。他問我，我們還有多少里路。我看了一眼導航：我們還有一百里路進山，不過我們馬上要下高速，前方道路都是村莊泥土路。

二叔沒有直接回答我，只是講了一句：越快越好。

「大多時候，我們更相信感覺」

不難想象，炎熱的夏天，不停趕路，身上黏糊糊的似有一層油漬。我實在受不了，用祈求的語氣問二叔，下了高速我們能找個旅店休息一會嗎，二叔仍然不置可否，我也不想再追問。

沒有經過四檔，我直接換到三檔后，打了個右轉彎下了高速。然后聽到砰的一聲，好像撞到了東西。

一路不大言語的二叔忽然慌了神，催促我不要停車，趕緊往前開。

期間，我既不敢看后車鏡，也不敢問二叔撞到了什么。開出半小時后，有兩條路在我們面前展開，一條路是看不到頭的高架橋，另一條路是仿佛張著大口吞噬行人的樹林。

觀察了周圍環境后，我點著了一顆煙。忽然，暴雨天開始不停地閃電霹靂，天一下子亮到了廣闊無際的遠方。

汽車的馬達不停轟鳴，雨水打落在我的車旁，空曠的異地突然讓我感覺到惶恐。

二叔讓我上車，然后指著樹林的方向，我看到有一團白煙從那里冒出。古語說，有煙便有火，有火便有人家，那里成為了我們的方向，大多時候，我們更相信感覺。

「如果不記得為什么出發，還不如不出發」

車子初駛入樹林時是坑洼不同的泥路，艱難地行進一千米后，迎來了一段豁然開朗的柏油路。

沿著柏油沒走多久，便是一座村莊。當我們將車停在村口，才發現已經走出了雨區。

眼前的村莊坐落在山前，靠山而立。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奶白色外墻，透露著一股神秘與安靜。

車子駛過村莊公路，掀起一片塵土，時不時有流浪的老狗追在車子后面跑一段路，隨后無趣地低下頭走開。

村莊里的人倒是很少，偶有叫賣的商販經過。二叔探出腦袋想問路，還沒有開口便被走過的路人搖手拒絕。

臨街而立的商鋪有很多，除了野山參店便是一些貼著“收鳥”大字的紅色招牌。

異常的氣氛讓我和二叔面面相覷，因為實在不知道到了一個什么地方。可是，肚子也開始嘟嘟叫，我們需要吃些什么。

終于，我們找到了一家飯館。剛進門便聞到了膻腥的牛肉香氣。

等了好久，老板終于出來。老板是一個女人，短發，長相粗曠，腿長肚子大脖子短，腰間掛著一個八卦盤，脖子上戴著一大串蜜蠟，看不出年紀，也看不出歲月。

我沒有喝酒，只吃了三個火燒。二叔獨自喝了幾瓶啤酒后，吐了滿地，又慢慢吃下了兩個火燒。飯后他問我，你還記得我們此行的目的嗎，如果不記得為什么出發，還不如不出發。

「沒事，重來」

抬頭望向窗外，我發現天色已經朦朧，隔壁二層小樓上的羅漢松也垂下了頭。我們的汽車上涂滿了一層土，它像一輛坦克深深地扎在了馬路上，眼睛卻望著前方。我的汽車都還記得此行的目的，我又怎么會忘記呢。

二叔已經喝的不省人事，我拖著疲憊的二叔上了車，在后排座位的垃圾里給他清理出空間讓他躺下。我將汽車重新發動，由于我給的油太多，汽車嗡的一下熄了火。二叔扯著嗓子在后面喊了一句：沒事，重來！

黑夜慢慢地籠罩了我們，汽車廣播開始播放一些娛樂新聞，我選擇將聲音放到最大，同時狠狠地按下了車的喇叭。

村子里面的狗也跟著喇叭聲汪汪汪地瘋叫起來，一片又一片，此起彼伏。

我真想像一條狗那樣不分青紅皂白地吼起來，可惜我不是。

在我還沒準備好的時候，汽車已經駛出村莊，進入了環山路段。

一片漆黑之中，我毫不猶豫地打開了雙閃。

（作者單位：山東聊城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