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孝義方言[i][y]韻母的舌尖化現象研究

管文慧

(遼寧師范大學 文學院，遼寧 大連 116033)

孝義市位于東經111°21′—111°56′，北緯36°56′—37°18′，地處山西省中部。孝義市在春秋時周定王十三年(公元前594年)置縣，為瓜衍縣，唐代因鄭興以“孝行聞于朝”，改名孝義，延用至今。孝義市與汾陽市、介休市、靈石縣、交口縣、中陽縣相鄰。孝義市境內可分為西部山區，中部丘陵區和東部平原區，地勢西高東低。本文選取的方言點下堡鎮，位于孝義西北部，東部與杜村鄉、南陽鄉接壤，西部與高陽鎮相鄰，南連兌鎮鎮、陽泉曲鎮，北部與汾陽市隔山相望，該鎮距市區22公里，共轄29個行政村。屬土石山區，下堡河由西向東流經此處。

一、[i][y]韻舌尖化的動因

從中古音到今音，韻類的合并使得韻母數量大大減少，其中韻母的舌尖化已經成為一種普遍的韻類合并現象。韻母的舌尖化是指高元音有繼續高化的趨勢，并且這種音變現象廣泛存在于晉語、徽語、吳語中[1]。下堡方言屬于晉語并州片，又在一定程度受呂梁片的影響，是過渡地帶方言，這就使得下堡方言在發展變化過程中有了自己獨特的特點，下堡方言中存在這樣一種語言現象：舌面音聲母[t]、[th]、[]在與高元音韻母[i]、[y]相拼時，[t]、[th]、[]聲母會變成[ts]、[tsh]、[s]，同時[i]、[y]韻母也會相應得變成舌尖元音[]、[]。這就是由于[i]、[y]韻母發生了舌尖化，本文試圖探討[i][y]韻母舌尖化的動因及其變化過程。

所謂高元音，就是指舌位高的元音[2]。下堡方言中的高元音音位主要有[]和[]這兩類，這是因為下堡方言[i][y]韻母發生了舌尖化。這種音變現象大量分布于遇攝、蟹攝、止攝和梗攝之中。為了方便，我們先把下堡方言中存在[i]>[]的常用字列舉出來。

蟹開三 弊幣斃例厲勵祭際誓藝

蟹開四 蓖批迷米閉謎低梯題提蹄弟體底帝替涕剃第遞泥禮麗妻齊西洗擠濟細婿雞計繼契系啟

止開三 皮披脾離璃籬撕斯疵支枝匙奇宜儀騎移被(～子)避刺賜翅寄義議戲易紫此璽紙只是企妓技椅倚眉比屁備地利資瓷私死尼膩自次四肆師獅脂旨指至示視屎幾(茶～)冀器棄祈肌伊姨厘貍李里理鯉滋梓子字伺思寺飼嗣似祀辭詞祠絲司慈柿事史駛芝詩之時止始市志試基紀記忌起杞欺其棋旗期疑喜熙醫以意衣機氣汽

止合三 尾

梗開三 明鳴命碧鏡影逆名贏益譯易井

梗開四 釘聽(～話)青星

遇合三 女(～子)呂旅慮濾徐敘豬初鋤除處煮暑鼠薯書舒如舉去語渠許虛預余梳取娶聚續 需須住柱拄蛛廚數(動詞)數(名詞)朱珠主注輸豎樹殊區句具遇寓矩娛虞于榆愉雨宇羽喻裕

蟹合三 歲

止合三 嘴淚醉

梗合三 兄

二、[i][y]韻舌尖化的類型

孝義文水介休汾陽離石例來蟹開三leil?leil?l?藝疑蟹開三i?iz?z?批滂蟹開四phiph?phiph?ph?題定蟹開四thith?theith?th?西心蟹開四?is??is?s?雞見蟹開四t?its?t?its?ts?眉明止開三mim?mim?m?地定止開三tit?teit?t?戲曉止開三?is??is?s?離來止開三leil?leil?l?女泥遇合三?ynz?z?nz?nzu徐邪遇合三?ys??ys?su聚從遇合三t?yts?t?yts?tsu

注：以上孝義指的是孝義舊城話(孝義市代表性方言)。

通過上表與周邊方言遇攝合口三等韻母、蟹攝開口三四等、止攝開口三等字的比較，我們可以看到文水、汾陽和離石這些方言點都發生了舌尖化現象，并且汾陽和文水舌尖化結果和下堡方言相類似。同時我們也能看到離石方言[i]韻母發生了舌尖化，但遇攝合口三等[y]韻母沒有發生舌尖化，全部讀為[u]韻母。由此我們可以得出，高元音[i][y]的舌尖化是不完全同步的，即不同方言的舌尖化程度也不一樣，有的是[i][y]同時變化，有的只有[i]韻母發生了舌尖化，但[y]韻母沒有獨立變化的現象。

三、[i][y]韻舌尖化的性質

通過上面的分析，我們知道了[i][y]韻母這種舌尖化現象屬于音系層面的變化，而不是單純的語音層面的簡單變化。這種音變現象也引發了不同方言音系結構隨之發生變化，對其方言的聲母和韻母產生影響。并且這種音變現象在不同方言區的變化趨勢大體相同，我們據此推斷，[i][y]韻母的這類現象有著相同的性質。目前學界對這種音變現象的性質存在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認為它由[i]>[]音變引起，另一種認為它促使了[i]>[]的音變。

王福堂先生則認為這是一種推鏈式音變現象[5]，他以安徽話中的舌尖化現象為例，認為假攝開口三等字的韻母先高化為[i]韻母，這時候，變化后的語音系統為了區別音類，使得蟹止攝的韻母從原先的[i]韻高化為[]韻。也就是說，[i]向[i]的變化“推動”了[i]韻母變成[]韻母。

那么下堡方言中[i][y]韻舌尖化是什么性質的音變呢？據調查，下堡方言出現了“新生”的[i]韻母，這些[i]韻母來自假攝開口精組字、咸攝開口四等字、山攝開口一等見系字、山攝開口三等幫組、泥組、精組字和山攝開口四等字，我們發現，與下堡方言相近的離石方言也發生了舌尖化現象，但離石方言的假攝、咸攝、山攝韻母均未高化為[i]韻母，假攝開口精組字讀為[i?i]韻，山攝開口一等讀為[i]韻，從這一點上來說王福堂先生的結論似乎說不通。其次，下堡方言中的[y]韻已經演變成了[]韻，但還沒有新的韻母來填補這個空位，從而導致了下堡方言語音系統中[y]韻的缺失。因此我們認為，把下堡方言[i][y]韻的舌尖化音變現象解釋為拉鏈式音變更為合理。

[1]伍巍.合肥話“-i”、“-y”音節聲韻母前化探討[J].語文研究，1995(3).

[2]王瓊.漢語高元音研究綜述[J].語言本體研究，2014(5).

[3]王力.漢語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2002.

[4]趙日新.漢語方言中的[i]>[][J].中國語文，2007(1).

[5]朱曉農.漢語元音的高頂出位[J].中國語文，200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