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傳播符號學角度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的文化意蘊

王波波，李浩茗

(1.呂梁學院 中文系，山西 離石 033001；2.天津市第二南開學校，天津 300021)

一、楊柳青木版年畫概述

楊柳青木版年畫是我國北方民間藝術史上的一朵奇葩,發源于明朝初年。在明永樂年間京杭大運河貫通，位于京杭大運河畔的千年古鎮楊柳青迎來了歷史發展的機遇。天津作為全國的漕運碼頭，南北貨運的中心，南來北往的紙張、染料、梨木和巧手藝人在此交匯，激發了楊柳青木版年畫的誕生。楊柳青木版年畫的題材廣泛，它取材世俗生活，展現了生活方方面面的故事，楊柳青木版年畫可以稱做年畫里的社會百科全書[1]45。

楊柳青木版年畫可以分為以下幾類：世俗生活類，如《金玉滿堂》、《火燒望海樓》；戲劇故事類，如《紅樓夢》(圖1)、《水滸傳》；娃娃類，如《吉祥納福》、《五子奪蓮》、《連年有余》；天仙傳說類，如《天仙送子》、《門神》、《鐘馗嫁妹》；典故類，如《孟母擇鄰》(圖2)、《竹林七賢》等，楊柳青木版年畫流傳至今的題材大約有2000多種[1]156。在建國以后周恩來總理曾親臨楊柳青畫社指導工作，楊柳青木版年畫又創作出300多幅新題材作品，如《草原英雄小姐妹》等曾多次在國家美術類比賽中獲得優異成績。

二、從傳播符號學角度解讀楊柳青木版年畫

圖1 《紅樓夢》之賈府飲宴

圖2 孟母擇鄰

我國的符號學研究起步較晚，在吸收國外研究的基礎上取得了長足進展，特別是余志鴻編寫的《傳播符號學》一書開創了我國用符號學來研究傳播學的先河，利用符號學來研究傳播學，有利于更好地來解釋傳播學的現象，優化傳播方法，提高傳播效果，拓寬受眾群體[2]39。減少在傳播過程中因為特定語言、文字之間的差異而造成的傳播障礙，拉近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距離。總之，利用符號學來研究事物的特性有利于事物更好地傳播。

楊柳青木版年畫寄托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期盼，是人們情感的象征符號，除了表面的吉祥意義，還包含著人們對于豐收的期盼，對于愛情的祝愿，對于多子多福的追求，對于災難邪惡的抗爭等。這些藝術符號可以概括為神像符號、娃娃美人符號、戲文故事符號、吉祥圖案符號、風俗時事符號、神話傳說符號等。

(一)符號表意的理論基礎：能指與所指

索緒爾認為：語言是一種符號系統，符號由“能指”和“所指”兩部分組成。能指可以簡單的解釋為符號所具有的表面意義，所指可以解釋為符號所具有的引申意義[3]166，二者并非不能分割，而是不能單獨存在。以楊柳青木版年畫中的《春牛圖》(圖3)為例具體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中的能指與所指。

圖3 春牛圖

《春牛圖》中的主體是一頭大黃牛，頸上掛著銅鈴，頭戴紅花，牛背上坐著四個胖娃娃，第一個娃娃光著腳雙手用樹枝挑著自己的黑色豬鼻鞋子，遠遠的伸著；第二個娃娃雙手高舉著柳枝，有兩只燕子在繞著柳枝飛翔；第三個娃娃一手高舉竹笛，做歡呼狀；第四個娃娃是一個女孩左手持櫻桃花，右手扶牛背，懷里有一個裝著櫻桃花的花籃。整幅圖符號多樣，能指意義為展現春天景物，春天到來，孩子們騎牛玩耍。它的所指意義豐富深遠，首先牛在人們的心中寓意著強壯，寓意來年人丁強壯，家畜興旺。牛背上的孩子有男孩有女孩，寓意來年兒女雙全。第一個娃娃把鞋伸遠寓意避邪，而鞋子黑豬造型寓意孩子長得快好養活。柳枝和燕子寓意春天的到來，家中有燕窩在中國一直是吉祥的象征。女孩手中櫻桃也是北方農村春天最常見的景物寓意春天來到。《春牛圖》不僅展現了春景，還寓意人們對于來年的美好期盼。

每一幅楊柳青木版年畫都具有它所獨有的能指與所指意義，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的能指與所指，有利于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符號傳播，有利于天津文化的傳播。

(二)楊柳青木版年畫的象征性符號分類

1.圖形符號的象征性

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的傳播和發展形成了一個清晰的圖形符號象征體系。皮爾斯符號學理論中的指涉符號的關系，如圖像符號(圖標)、指示符(索引)和符號(符號)[4]40，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都有清晰地展現，如元寶代表財富，松樹代表長壽，柳樹代表春天。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還有許多富有特定含義的圖形符號被應用到作品中賦予作品寓意，比如在2017年楊柳青畫社新創作的雞年生肖年畫中《吉祥納福》(圖4)，主體是兩個胖娃娃寓意多子多福，中間一只金色大公雞馱著裝有蝙蝠的福盒而來寓意金雞送福，年畫四周環繞五只蝙蝠寓意五福臨門，其中一個娃娃手中持鞭寓意驅除災禍。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每一個圖形都具有其自身所特有的象征意義。

圖4 吉祥納福

2.結構符號的象征性

教育水平與傳播者和接受者的審美習慣，以及成人繪畫的特點影響年畫的結構符號，楊柳青木版年畫中這一特點尤為突出，娃娃素材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是一個經典的案例，大約有一半以上的作品中都會有娃娃造型，但是每一幅年畫中的娃娃都有不同的造型，處在不同的位置，富有不同的含義。

比如《福壽三多》(圖5)中的三個胖娃娃都是席地而坐分別懷抱佛手、仙桃、石榴，象征多福、多壽、多子；在《五子奪蓮》(圖6)年畫中有五個娃娃在掙奪蓮蓬，蓮花，生動形象的展現了兒童的天真爛漫的個性，也寓意連年相繼，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娃娃造像繁多，但是不同的結構、不同的組合具有不同的含義。同時都表現對于新一年的美好期盼與祝愿。

圖5 福壽三多

圖6 五子奪蓮

3.色彩符號的象征性

楊柳青木版年畫色彩明亮，它的基本顏色由紅、黃、藍、灰、紫五色構成，如果是精品楊柳青木版年畫還會附之以其它的顏色。由于楊柳青木版年畫主要作用是張貼在年節和其它喜慶節日里來祈祥納福的，所以紅色成為了它的主色調。在中國數千年的文化傳統中紅色符號象征著吉祥、紅火、喜慶，而且還有驅魔僻邪的作用，所以在楊柳青木版年畫中，以紅色為主色的年畫作品種類繁多，深受人們喜愛，比如《門神圖》(圖7)、《天仙送子圖》、《富貴有余圖》、《連年有余圖》等，都寓意著人們在節日里對美好生活的祈盼。

圖7 門神圖

楊柳青木版年畫藝人們在清朝中期還創作出了一種以藍色為主要色調的特殊年畫作品。在嘉慶四年，乾隆皇帝駕崩，皇帝去世要舉國同悲，清廷不允許民間使用紅紫諸色。楊柳青木版年畫的藝人們研制出了一批以藍色為主色的年畫作品，開創了服制用年畫的新品系。藍色符號是冷色調，象征著寧靜與哀思，藍色調年畫表達人們在節日里對于逝者的懷念。

(三)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內涵與外延、指示與區別

楊柳青木版年畫誕生于天津的千年古鎮楊柳青鎮，是津門文化的傳播符號。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內涵與外延，指示意義與區別意義，有利于受眾對于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理解，體現天津文化的傳播符號，展現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符號學傳播意義。

任何符號都具有內涵意義和外延意義，包括民間年畫在內的藝術符號。內涵是對象各種屬性之和，包括暗示意義，實際上內涵是無邊界的，或者說所指也是無邊界的，外延是所指物在文化上的潛在屬性，隨著文化的交流融合，符號的衍義也將持續下去。

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內涵可以理解為，楊柳青木版年畫是傳承了數百年的京津冀地區的民俗文化。它的外延可以理解為楊柳青木版年畫是天津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京津冀地區的民俗代表。京津冀一體化是國家的大政方針，有利于三地的協調發展，相互彌補各自發展上的不足。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內涵與外延，有利于增強京津冀三地之間的歸屬感，尋求文化上的共同感[5]。

楊柳青木版年畫內涵是視覺符號通過內在意義的傳達呈現出的節奏形式，更進一步表達情感訴求、文化脈絡等潛在內容，外延是內涵的前提。比如楊柳青木版年畫中最具代表性的《連年有余》(圖8)，當我們在年節中第一眼看到一個大胖娃娃，懷抱大鯉魚，手捏荷花，想到的是新春吉祥喜慶的氣氛。而我們在平時的生活中欣賞到這幅年畫或者是路邊的燈桿上，街邊的裝飾墻看到印有《連年有余》的圖案時首先想到的是：這是楊柳青木版年畫，然后會想到它是天津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接著會想到它是京津冀地區最具代表性的民間傳統文化。地區間的一體化發展，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文化上的統一感。具有共同的文化價值判斷，才能促進文化的同一。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傳播是京津冀地區文化一體化發展的重要助推器。

圖8 連年有余

指示性意義與區別性意義是相對而言的，它們是索緒爾的符號學中對于符號傳播的闡釋。天津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傳播的指示性意義，就是楊柳青木版年畫就是天津文化。區別性意義就是看到楊柳青木版年畫不會把它看成是天津以外的其它地區的文化。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傳播所具有的指示性意義更有利于天津文化的傳播。

比如《火燒望海樓》是一幅巨幅年畫，一般張貼在茶坊酒肆中裝點門面供顧客欣賞，它描繪的是在1870年天津教案事件中，天津起義百姓火燒洋人教堂望海樓的場景。望海樓因其位于天津海河畔而得名，現在已成為天津的標志性建筑。當我們看到這幅年畫首先想到它是楊柳青木版年畫作品，然后想到它是天津非物質文化遺產，再看它的內容描繪的是望海樓，是天津的地標，仔細品讀它的故事講述的是天津教會案，再現了天津的歷史。所以它的指示性意義明確代表了天津最本土的文化,，這也是與其他地區文化傳播符號的區別性意義。

天津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傳播的指示性意義明確，有利于傳播天津地區的特色民俗文化，幫助天津樹立城市文化的特色，同時也有利于天津文化的對外傳播。

三、楊柳青木版年畫符號傳播的價值

楊柳青木版年畫在傳播過程中具有深厚的符號學意義，分析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符號傳播，有助于天津民俗文化的傳承與保護。借用符號傳播闡釋民俗文化，有助于幫助人們理解傳統文化的內涵。圖形、結構和色彩是不分國籍的，世界上的人們都可以讀懂它，理解它的內涵。用符號學手段來解讀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符號學構圖和內涵，有助于它的對外傳播。

(一)有利于深厚歷史文化的傳播

楊柳青木版年畫是天津文化的一張金名片。楊柳青木版年畫的歷史悠久，在北宋時期的《東京夢華錄》中就被稱為紙畫。在明朝的《酌中志》就提到臘月貼畫的風俗，“每至臘月，繁盛之區支搭席棚，售賣畫片，婦女兒童爭購之，亦所以點綴年華也。”在清朝時期李光庭編寫的《鄉言解頤》一書中，描寫新年十事中提到，在年節里有貼年畫的習俗，而且還列舉了多幅楊柳青木版年畫作品，如《莊稼忙》、《孝順圖》等。反映了天津地區社會生活的世間百態，它的內容涉及政治、軍事、社會、民俗、地理等諸多方面。楊柳青木版年畫傳播著天津地區的文化底蘊與文化根基，也承載著天津文化的傳承與保護。早在2006年被國家評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它所具有的符號學傳播價值是語言和文字所無法代替的。它所具有的符號學特性，有利于其借助不同的傳播媒介傳播。在元宵節的燈會上、高鐵的宣傳屏上、肯德基的櫥窗上都可以看到楊柳青木版年畫的身影，它作為天津的本土文化，已經成為了天津的名片。

(二)有利于借助文化促進經濟的發展

文化對于經濟的發展具有促進作用，楊柳青木版年畫是天津地區的文化軟實力，在京津冀一體化過程中，經濟硬實力的發展離不開文化軟實力的協助。天津的崛起和振興是歷史的必然，但這離不開天津文化的支持。天津文化發展與傳播的最優元素就是楊柳青木版年畫的符號傳播。利用文化發展經濟，是綠色產業、低碳產業、環保產業、是當前國家政策最為支持和鼓勵的。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傳播過程中有著眾多的環節，這些環節都可以做為文化產業來大做文章。文化優勢與經濟優勢相結合，天津的文化與經濟將會更加繁榮。

[1]劉建超.楊柳青木版年畫[M].天津：天津楊柳青畫社，2015.

[2]余志鴻.傳播符號學[M].上海：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7.

[3]王銘玉.語言符號學[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

[4]王銘玉，宋堯.符號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5.

[5]門琳,李漢平.淺析現代審美語境下楊柳青木版年畫的傳承[J].藝術教育，20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