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階級戀愛？可能死都不行

皮克溪

據百度視頻的大數據分析，《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男女觀看比例是1：5。這在意料之中。雖然它號稱仙俠題材，但劇中重點既不是修仙也不是行俠，而是談戀愛，一言不合就跨越四海八荒、縱橫幾萬年談戀愛，十分開拓女性觀眾的戀愛時空維度。原著小說重點講的是男女主角談戀愛，電視劇猶嫌不夠，力添各種愛情戲份。比如白淺和墨淵的師徒情，原著里只是隱隱曖昧，電視劇里坐實了師父喜歡白淺;又如劈腿的離鏡，小說中他對白淺的后悔只是偶爾暗自表現一下，但電視劇里，他到處溜達七萬年，基本只干一件事：蹙眉尋找當年被他負了的白淺。

女主被眾男愛慕，卻只心系一人，是瑪麗蘇故事的經典套路。此類故事還有另一經典傳統，主角得是平凡女孩，優點都在性格上，比如善良、堅強、勇敢。就像傳統的杰克蘇故事，主角通常是平凡男孩，這樣才容易讓受眾代入自己去享受眾美繞身、萬眾矚目的幻覺。

《三生三世十里桃花》里有兩人的形象近似于這種傳統女主，一個是少辛，地位卑微的小巴蛇，一個是素素，毫無地位的凡人。故事依照傳統套路給她們分配了地位尊崇的兩位儲君，上演了生死不渝的夢幻愛情，卻沒繼續依照傳統分配給她們接下來的好命運。她們遇上了同樣的阻攔。天君，權力頂峰的神，震怒于她們低下的地位，要她們去死。而她們尊貴的夫君，拼上自己一死，才有微小的可能阻攔她們的死。這是多么殘暴的生存環境啊。少辛僥幸活了下來，低眉順目，生下的兒子都會被連帶為難。素素死了，死后連消息都被封鎖。這幾乎在打臉所有傳統瑪麗蘇劇——想跨階級戀愛？可能死都不行。

此劇風景優美的畫面背后，是個非常強調家世差別的神仙世界。從不好好學習的白淺，卻是一眾師兄弟中惟一飛升上神的，因為她血統超好，全家都是上神。從小努力學習的夜華，成績超越了父神的兒子墨淵，卻也是因為他血統超好，是父神的另一個兒子。

比起小說，電視劇對此更是強化。玄女被加上原著沒有的庶出身份，強調庶出的卑微讓她想向上爬，不惜違背一直強調的背景設定——青丘狐族一生只愛一人，奉行一夫一妻。玄女親近大師兄，因為大師兄身份尊貴，而大師兄拒絕的理由，除了本身沒看上她外，還因為他這樣身份的必須得父母指定婚配。看似蔑視規矩的白淺，也會對死去的夜華說：“我做凡人的時候，配不上你;現在我做女君，又留不住你。”初聽悲慘動人，再想卻覺別扭：憑什么說素素配不上夜華？素素和夜華在凡間的那段，可是全劇最甜的時刻啊。原來白淺也跟天上的一眾神仙一樣，大大瞧不上凡人。

素素和夜華的感情，在原著里著墨不多。電視劇把它補得飽滿，前半甜暖，后半慘虐，頗能撩撥觀眾情緒。播那幾集時，到處都能看見呼喚素素跳誅仙臺的評論，觀眾盼望白淺上神歸來，為素素討回公道。《瑯琊榜》里，景琰逼制造冤案的梁帝親自宣告平反，是觀眾的爽點，但在這里，觀眾集體喊的是挖素錦眼睛。在強大的天君和素錦面前，素素得不到公道;在強大的白淺面前，素錦一半罪有應得一半給天君背鍋，也不算特別公道。而作惡的核心人物天君卻毫發無損，連輿論壓力都沒有。

也許因為找最高首領清賬太耗進度條，不如擱置。也許因為在這個強調家世差別的世界里，弱者被欺理所當然。也許作為甜愛劇，現實的東西混進去稍多了點。如果素素真的只是一個凡人，這個故事該如何繼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