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智庫新的“旋轉門”機制

李成

美國布魯金斯學會約翰·桑頓中國中心主任，外交政策高級研究員，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常務理事

“旋轉門”是美國政治格局中的一個常見特征，其有助于促進政府與非政府部門之間思想和專業知識的交流互動。美國智庫成員經常“旋轉”出去從事政府工作，而前政府官員也可“旋轉”回到智庫就職。雖然“旋轉門”一說在中國是很新的，但此做法并不完全陌生。中國的“旋轉門”大多僅朝一個方向轉動，即退休的高級官員進入智庫，反過來的情況卻很少發生。但習近平主席最近的講話和行動表明，一個成熟的“旋轉門”在不久的將來會成為中國智庫重要的運作機制。

過去兩年，習近平經常強調要加強和發展中國智庫。2016年4月，他在講話中闡明，“在人才流動上要打破體制界限，讓人才能夠在政府、企業、智庫間實現有序順暢流動。國外那種‘旋轉門制度的優點，我們也可以借鑒。”

過去十多年來，許多退休的中共領導人已經加入了著名研究機構和智庫。中央黨校原常務副校長鄭必堅擔任中國改革開放論壇理事長。該論壇是一家專注于國內和國際問題的、總部設在北京的智庫。前國務委員唐家璇成為國際關系學會會長，后來又加入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的領導機構。外交部前部長李肇星曾任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院長、北京外交學院外交與國際關系學院院長。2008年從國務院副總理任上退休后，曾培炎成為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理事長。相似的是，自2012年退休以來，前國務委員戴秉國先后擔任暨南大學董事會董事長、北京大學國際戰略研究院榮譽院長。這些只是前中共領導人在智庫中發揮影響力一些例子。

從智庫到政府的反向流動還比較罕見。目前，在省級和地方各級的工作經驗，還是擔任黨的高級領導職務的前提條件。但習近平主席在選拔人才時已經開始重視智庫的工作經驗。同時，習近平也為在國外受教育的海歸人員敞開了進入領導層的大門。2016年8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印發了《關于加強歐美同學會（留學人員聯誼會）建設的意見》。在中國的研究機構和智庫里海歸比比皆是。早在2005年，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的教師中就有24名學者在國外留過學。其他智庫如中國經濟50人論壇和中國金融40人論壇，海歸的人數也很多。

習近平核心團隊的構成也表現了他對海歸在領導能力方面的信心。現任中組部常務副部長的陳希曾是上世紀90年代斯坦福大學的訪問學者。中國證監會副主席方星海在斯坦福大學取得博士學位，他在中國金融改革中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 王滬寧在1988到1989年間曾是愛荷華大學和加利福尼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訪問學者。而劉鶴在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取得了公共管理碩士學位。

這些都不是孤立的例子。2012年海歸人員的代表在領導層中有明顯上升的趨勢。海歸占據了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所有席位的14.6%，分別比2007年第17屆中央委員會和2002年第16屆中央委員會增加4個和8.2個百分點。有理由認為，隨著中共對海歸人員的進一步重視，智庫將成為他們上升的一種主要渠道，通過這一渠道將出現一批具有政策導向和前瞻性的領導人。換句話說，智庫將成為中共與海歸聯系起來的橋梁。

中共河南省委書記謝伏瞻的成長道路就說明了這種現象。謝伏瞻曾在1991年到1992年間在普林斯頓大學做訪問學者，2000年后在哈佛大學肯尼迪學院和劍橋大學商學院完成了行政研究項目。他曾在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和國家統計局擔任領導職務，并于2008年成為國務院研究室主任。謝伏瞻在智庫的職業生涯跨越了30年。在2013年，他成為河南省省長，并于2016年升任中共河南省委書記。

中國智庫真正的“旋轉門”機制仍處于新興階段。習近平要求增加智庫與政府之間的人才交流，鼓勵海外留學歸國人員進入體制內。這為智庫成為培養黨的領導人才的新渠道奠定了基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新的“旋轉門”機制，將把多種觀點和不同背景的人才注入到中共十九大及以后的領導層，更加有利于解決中國在國內和國際事務中將要面對的新的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