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
案例:
在全國人大教科文衛委關于第十二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主席團交付審議的代表提出的議案的審議意見中,指出了暴力傷醫問題:近年來我國醫療糾紛多發,醫患關系惡化,殺醫、傷醫犯罪現象有所抬頭,因醫患關系引發的矛盾日益成為當前社會的主要矛盾之一。
議案建議,通過立法進一步提升法治理念,整合全社會醫療衛生資源,把成熟有效的醫患糾紛管理政策和措施上升為法規條款。
分析:在零容忍從不停地“呼吁”到終于到達立法層面,媒體也逐漸開始報道部分暴力傷醫案中的兇手得到了嚴懲,然而還是表示:“但人已經不再了,就算將兇手繩之以法也不能換回年輕的生命。”從法理層面來說,零容忍是不是對暴力傷醫真的有有效的約束力呢?
何為零容忍
“零容忍”,顧名思義就是不能容忍,它主張采取主動進攻的警務策略,集中力量打擊違法犯罪活動。對所有的違法犯罪行為一律嚴懲不貸,這就要求一線警務人員嚴格執法,但同時也絕非隨意執法,不行使自由裁量權,嚴格施行逮捕或處罰等措施。
零容忍打擊犯罪政策的理論依據是1982年美國政治學家詹姆斯威爾遜和犯罪學家喬治凱琳提出的“破窗理論”。該理論指出,如果社區中有一棟建筑的一扇窗戶遭到破壞而未得到及時修補,那么,肇事者就會誤認為整體建筑都無人管理,從而得到了自己可以任意進行破壞的心理暗示,久而久之,這些破窗戶就會給人一種社會無序的感覺,各種違反秩序的行為和犯罪行為就會在公眾麻木不仁的氛圍中潛滋暗長,整個社會治安狀況隨之逐步惡化。“破窗理論”的重要貢獻在于,它非常有力地使人們相信,在輕微的違法行為與嚴重的犯罪之間有著重要的聯系。
正是對比近年的暴力傷醫案,不難發現,先不論事實審判中嚴懲兇手的比例幾何,我們的媒體首先作出了稱不上良好的導向:報道出來的案件,往往最終的審判結果中,不少用惡性手段殺死醫生的兇手,都未得到最高刑即死刑的判決。這就符合了“破窗理論”的前提條件,有暴力傷醫沖動的人逐漸會得到一個暗示:我傷醫是對的,我發泄自己的暴力是對的,就算我殺了人也是醫生不對醫生活該,法律和社會輿論都將對我網開一面。從這個層面來說,“零容忍”是一種有效合理的修補“破窗”的策略,具有一定的威懾力。
“傷人”之習以為常
除了危及到醫生生命的惡性事件,普通的毆打醫生、護士事件也屢見不鮮,并且,難有處理結果。其實仔細想想不難發現,大部分我國民眾并沒有意識到“打傷他人”其實已經是犯罪行為。普通的暴力事件,例如家庭暴力,日常爭執斗毆,即使打了110,警察也基本采取“調解”處理。當這種“慣例”延伸到暴力傷醫行為上時,人們在一開始,顯然也并未引起過多重視,甚至有人還會想,不過擦破皮,扭傷手,他們自己就是醫生,隨便治治不花錢。
此種意識形態,很大程度上縱容了暴力傷醫,甚至使這種情況愈演愈烈。此外,依照中國刑法學家的解釋,暴力犯罪在中國不屬于“行為罪”,而屬于“結果罪”,暴力毆打他人只有在造成他人傷害后果時,才能啟動刑事程序。這種或許具有中國特色的法律解釋,導致大量暴力行為游走在刑法的灰色邊緣地帶。最讓人感到灰暗的是,甚至于不少醫院領導層,也是這么想的!
然而歷史的經驗已經反復證明,如果對“小暴”不禁,“大暴”將會不期而至。
我國死刑的威懾力
我國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條規定:故意殺人的,處死刑、無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近年來,“廢死”的呼聲不絕于耳,而我國的司法界,也正逐步偏向于“非特別惡劣性質的殺人案,不直接判死刑,盡量死緩”這樣的情況。廢死不廢死的爭論也一直不絕:受我國“重刑主義”傳統思想的影響,支持保留死刑的學者認為重刑乃至死刑是遏制犯罪的有力工具,是保衛社會的重要手段,主要理由有:1、死刑具有最嚴厲的懲罰性,可以實現對罪行特別嚴重的犯罪分子的懲罰;2、“殺人者死”,死刑復核最原始的罪行相應的正義觀;3、死刑是剝奪人生命的極刑,可以有效的預防犯罪;4、與自由刑相比,死刑具有執行上的現實性和簡便性。
而支持死刑廢止論者的學者們認為死刑是舊時代的殘余和人類文化未進步時代的產物,同世界趨勢格格不入生命刑的廢止實屬歷史發展的必然。其廢止死刑的理由主要有:1、死刑具有不人道性,與文明社會的價值觀相悖;2、死刑不能有效遏制犯罪。
這場爭論仍然在延續,但是對于暴力傷醫致死的情況,大家心里都已有一桿秤。輿論界關于嚴懲兇手和進行追責的呼聲是正義的訴求,但這里始終還有兩個問題:
1、零容忍執法,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建立起周延和可操作性強的防范機制,才是問題的關鍵。
2、目前在執法中始終忽略了對醫院領導干部和政府相關部門等相關人員的追責,其實這一部分,同樣必須嚴格依照相關法律法規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