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問答
問:您怎么看高等書法教育領域中的推陳出新?
答:我曾在研究中國歷代書法史的基礎上提出了評價當代書法的四個標準—傳統性、個性、學術性、時代性。如果對書法教育領域中此起彼伏推陳出新的書法浪潮進行客觀評價的話,其在尋求中國書法在當代文化語境下的意義與書法發展方面的成就是可以肯定的。但是,由于過分重視了書法的學術性、時代性與個性,簡單地把書法技法的繼承與書法的傳統性等同起來而忽視了中國書法的傳統文化精神,使得中國書法成了唯技術或唯形式的產物而讓當代中國書法患上了文化貧血癥。由于個性的極端膨脹而忽略了書法的普世價值,使得書法的創新難以獲得社會的普遍認同。書法創新很容易,但是要創好很難。有學術性不一定有審美價值。文化也需要積淀,缺少對當代文化在整個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與貢獻的深刻反思而一味地追求與迎合時代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畢竟時代文化只是文化歷史中的一瞬,文化也有走向歧途的時候。在書法的推陳出新中,必須建立在對“陳”的深度占有的基礎上才能有所鑒別,把不合時代優秀精神的“陳”推掉,但不能傷其文化本根。出新是建立在“陳”的基礎之上的發展,且是一個漸進過程,不能急于求成。
問:高等書法教育的學科體系有何特點?教學中是否應該加強“國學素養”?
答:人才的專業化、教育的科學化、知識的模塊化與成才的效率化是高等書法教育學科體系的主要特點。學科化源于社會對人才的大量需求。而社會教育資源的稀缺決定了必須對教育資源進行整合與優化配置。中國書法與中國哲學、史學、中國美學、中國文化、文學等的關聯,注定了中國書法有著廣泛的學科基礎與支撐。在古代,書法把實用、審美與修心三者有機地結合了起來,強調人書合一,這是一種既利己又利他的書法成長與發展的大智慧。也注定了中國書法根深葉茂,源遠而流長。書法藝術的生存與發展要具備有兩個基本條件,一個是社會的土壤,另一個是文化的土壤。社會土壤提供了社會需求與書法藝術家可以憑借書法藝術而生存的條件;而文化土壤則奠定了社會大眾能否對書法藝術理解與欣賞的基礎。在當代書法學科化的進程中,出現了追求純粹的藝術性,且把書法與修心分離的現象,這樣一來,書法的成長的土壤可能被消解,其路會越走越窄。中國書法的學科化不能片面地追求細化與純化,重蹈上一個世紀其它學科發展的覆轍,而是應該從大學科的視野把學科重點放在對歷代書法遺產的科學化的總結、繼承、發展與學科化的建構上,并從其它學科廣泛汲取營養,拓展書法更大的生存與發展空間。“六藝證道”,中國書法是在中國傳統文化的沃土中生長出來的,其學科支撐乃為國學,而絕不是西學。“國學”是一個不可或缺的知識構成,它是中國書法的“靈魂”。中國書法追求的境界實際上是其支撐文化所追求的境界。意象是中國書法的本質。這種以有限而寓無限的特征就是我們一直所崇尚的“中國味”。也是中國書法對世界藝術的巨大貢獻。中國書法是中國傳統文化的祖墳。中國書法如果沒有“國學”的支撐,則會流入淺薄的唯技術或唯形式的范式,或成為西方文化的附庸。在高等書法教育中,應開設中國文化學(主要包括儒家、道家、釋家文化等)、中國哲學、中國美學等課程。并在書法技法的教學實踐中把“技”所蘊涵的國學哲理真正地闡釋出來,讓學生對書法有更深刻的文化體認。
問:藝術理論與創作實踐在高等書法教育中有怎樣的關系?您認為它們應該各占多大的比例?
答:藝術理論源于創作實踐,是對創作實踐經驗的科學總結,并用以指導藝術的創作實踐活動。而書法的創作實踐往往會走在藝術理論的前面,為書法藝術理論的發展與完善提供重要的養料。因此藝術理論與創作實踐是一種相輔相成的辯證關系。在中國高等書法教育中,從大的方面來看,其可以歸結為“學”(學問)與“術”(技法)的問題。有“學”無“術”則無能,有“術”無“學”則匠人一個!學問是內功,技法是外功,高等書法教育應該“學”與“術”并重方為上策。就像一個車的兩個前輪,偏向哪個都會使得車在原地打轉而停滯不前。不能把“術”看成一成不變的教條而被歷代書法經典的“色相”所困。解悟和掌握中國書法技法來自于自然意象的法門比“術”本身更為重要。“術”不單是個技法或技術的問題,亦應上升到學問層面,使其既能形而下,又能形而上方妥。“學”與“術”不能成為互不相干的兩張皮,而應該是一體化的,它們是中國書法不可分割的兩個有機組成部分。至于“學”與“術”在高等書法教育中應占多大比重,不能一概而論。要根據具體的受教育對象而定。對于書法本科生,“學”與“術”的比例可以為4:6或3:7,而書法研究生階段(包括碩士與博士)應把主要的精力放在學問上。■
責任編輯:韓少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