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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我國主要通過控制投保主體和限制保險金額來防控未成年人死亡險的道德風險,保護未成年人的生命權。但是未成年死亡險的特殊性在何處,我國現有的未成年人的死亡保險中的道德防范措施是否達到了應有的目的,未成成年人的死亡保險需求是否能夠被滿足等仍值得我們思考。
關鍵詞:未成年人死亡保險;道德風險;保險保障需求
中圖分類號:D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11/j.cnki.16723198.2017.02.072
1 未成年人死亡險的特殊之處
1.1 與成年人死亡保險的區別
未成年人的死亡保險不可以通過被保險人認可的方式來防范道德風險。死亡險是以被保險人之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保險。由于其保險標的特殊性,我國《保險法》第三十四條規定當事人訂立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合同必須經被保險人同意并認可保險金額。但是未成年人不具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顯然很難對“死亡保險”這樣關乎性命且道德風險復雜的事情做出同意與認可。另外成年人死亡險具有高尚的“投保動機”,而未成年人死亡險則不然。臺灣學者袁宗蔚在《保險學》中死亡險的保險動機進行了論述“投保壽險,保費之繳納,系在生前;而保費之受領系在死后。換言之,即為他人之利益而保險,其動機基于利他主義非有高尚理想者,曷克臻此”而未成年人壽險則不具有這一特點,這也是為成年人壽險的道德風險更大的原因。
1.2 與其他未成年人保險的區別
在未成年人的人身保險體系中除了壽險還有其他保險,如未成年人的意外傷害險、健康險、未成年人的教育婚嫁、養老金保險等。這些未成年人人身保險設置的目的是為了保障未成年人社會生活的穩定,受益均為未成年人本人,且在達成目的的同時并不會給未成年人帶來額外的風險(《未成年人壽險研究》溫世楊,武亦文)。但未成年人死亡險則不一樣,未成年人死亡險的受益人不可能是未成年人本人,所以很難說未成年人死亡險的目的是為了為未成年人提供保障。出于這種原因未成年人的人身保險中應不應該包含死亡險也存在一定的爭議。
2 未成年人人身保險中可否包含死亡險
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從保險的機能開始。“無損失,無保險。”蓋保險之機能,在于損失之補償,進而達成經濟生活安定之確保(袁宗蔚)。保險的構成要素,是指保險作為一種經濟補償制度所須具備的構成條件。任自力在《保險法學》中談到保險應具備三個構成要素:一是特定的危險;二是多數人的互助共濟;三是對危險事故所致損失進行補償。保險是對經濟生活安定的一種保障。鑒于此,我們應該討論以下未成年人的死亡會不會帶來經濟生活的不安定,如果會,那是給誰的經濟生活帶來了不安定。
成年人購買死亡險我們很容易理解,成年人一般是一個家庭的經濟支柱,一旦其死亡,其撫養的小孩和贍養的老人的經濟生活都將失去依靠,成年人的死亡保險可以為這些經濟生活失去依靠的人提供保障。但是未成年人卻不一樣,一般而言,未成年人是單純的消費者,其死亡很難說有直接的經濟損失。喬治·E·瑞達在《風險管理與保險原理》對過早死亡進行論述“過早死亡可以被定義為那些承擔著大量未完成經濟責任的“家長”的死亡,“家長”的死亡會給一個家庭帶來嚴重的經濟問題,因為這個家庭“家長”的未來收入徹底失去。過早死亡會產生一些成本。第一,主要家庭來源收入的失去導致未來收入的永遠失去。第二,喪葬費用,未投醫療費用和房產處置成本構成額外成本。第三,由于收入不充裕,一些家庭的生活水平會降低。最后,還會發生一些非經濟成本,例如悲痛的心情、孩子失去對父母角色模仿機會、失去對孩子的教育和指導等”。通過分析我們可知,未成年人的死亡一般而言只會帶來兩種經濟損失——其一,喪葬費用;其二,未投醫療費用。當然未成年人死亡最大的損失是生命的終結和父母親人悲痛的心情,但這很難說是經濟損失,也很難用金錢來補償。
所以未成年人人身保險中可以包含死亡險,但是對保險金額需要進行限制。
3 我國未成年人死亡險立法現狀分析
3.1 以道德風險的防范為核心
未成年人是一個特殊的群體,相較成年人更為嚴重的日常風險和道德風險。各國面對未成年人的死亡保險問題時都不得不把道德風險防范放在第一的位置。談到道德風險防范,很容易想到完全禁止以未成年人(至少是一定年齡一下的未成年人)死亡為獲得保險金條件的保險顯然是最有效率的方法。但是這卻走上了因噎廢食的道路。通過上文的分析我們可知,未成年人的死亡至少會造成喪葬費和未投醫療費用的經濟損失,并且這兩項費用都是直接用在未成年人身上的,關系到未成年死者的人道待遇和起碼的尊嚴。我國允許未成年人死亡保險的存在,但把道德風險防范放在首要位置是考慮到未成年人人身安全和死亡保險保障需求的矛盾與統一的辦法。
我國保險法第三十三條規定投保人不得為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投保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人身保險保險人也不得承保。但是父母為其未成年人子女投保人身保險不受前款限制。這一條把父母從道德防范中排除,給予父母充分的信任。《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第六條雖于事實上擴大了未成年人死亡保險的投保主體,允許未成年人履行監護職責的人經該未成年人父母同意后為其投保死亡險,但此種對投保主體范圍放寬亦是建立在能夠有效風范道德風險的基礎上(杜萬華,2015)。
3.2 對保險金額的限制適當放寬
我國《保險法》第33條將規制未成年人死亡保險金額的權限授予國務院保險監督委員會。保監會與2016年正式施行的《關于父母為其未成年子女投保以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人身保險有關問題的通知》(以下簡稱《通知》)在防范道德風險的同時亦增強了其與保險行業經營實踐的契合度,更加注重滿足未成年人的保險保障需求。通知的特點有:(1)最高金額限度提高,且借鑒境外多層級限額標準,對無民事行為能力人規定其死亡保險金額上限為20萬元,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規定為50萬元。這一方面出于通貨膨脹的原因,另一方面分層級限制也方便消費者做出更加自由的選擇。(2)將航空意外死亡保險金和重大自然災害意外死亡保險金排除在最高保險金額之外。因為這兩種情況都屬不可抗力所引起,不存在道德風險問題,所以不需要有最高金額的限制。(3)將投保人已交保險費或被保險人死亡時合同的現金價值排除在最高限額之外。(4)增加保險人的核保責任。這既有利于防范道德風險又可以防止保險人在保險事故發生之后以保金限額為借口不承擔保險責任。
4 完善我國未成年人死亡保險的幾點思考
4.1 豐富保險人的核保內容強化其責任
保險人的核保是道德風險控制十分重要的一個環節,但是未成年人死亡給付保險中,未成年人生命受到威脅的成本要由未成年人自己來承擔,保險人出于業務量吸引和僥幸心理的作用往往容易將道德風險置之不理。《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中的第三條規定保險人必須對被保險的未成年人是否已經投過死亡險,其金額是否已經達到上限進行核實,規定如果已經達到上限不可再接受其投保。這增加了保險人的核保義務也有利于防止道德風險。但我認為還可以增加以下兩點:(1)投保人和被保險人是否為自然血親關系;(2)投保人是否已經幫自己投保死亡險。由我們上文的分析可知,成年人才是家庭的經濟來源,其應先為自己投保死亡險后再為其撫養的未成年人投保死亡險。如果投保人不是自然血親關系,并沒有為自己購買死亡險,且投保金額達到最高保險額上限,我們可以合理懷疑其動機。
4.2 未成年人死亡險不同于死亡責任險
未成年人死亡險的外延和內涵到底如何我們不能從法律上找到直接的回答。但是我認為我們在討論未成年人死亡險時要將死亡責任險從中區分開來。最典型的死亡險是唯一以被保險人死亡作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保險。責任險指保險人承保被保險人的民事損害賠償責任的險種。死亡責任是人身保險的一項基本責任,但它不是死亡保險所特有的規定,如意外傷害險和健康險也包含死亡責任。意外傷害險和健康險等中包含的死亡責任很少會帶來道德風險,這也是為什么《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將航空意外險從最高保險金額中排除。所以這一類的死亡責任險不應該包含在以未成年人死亡為給付保險金條件的人身險之中。
參考文獻
[1]袁宗蔚.保險學[M].北京:首都經貿大學出版社,2000.
[2]任自力.保險法學[M].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
[3]喬治·E·瑞達.風險管理與保險原理[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4]樊啟榮.保險法諸問題與新展望[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
[5]溫世楊,武亦文.未成年人壽險研究.[J].理論前沿,2011,(06).
[6]杜萬華.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保險法司法解釋(三)理解與使用[M].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2015.
[7]池小萍.也談未成年人保險中關于死亡責任問題——與楊利田同志商榷.[J].武漢金融高等專科學校學報,199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