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瑩
(廣西大學 外國語學院,南寧 53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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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格原型理論視角下的動物原型研究
——以《叢林故事》為例
黃 瑩
(廣西大學 外國語學院,南寧 530004)
原型批評是對文學作品中重復出現的意象、主要人物類型以及文本的敘事結構進行重點研究,以探索文本背后隱含深意為目的的一種文學批評方法?;跇s格的原型理論,以備受爭議的英印作家魯德亞德·吉卜林的代表作《叢林故事》為研究文本,詳細解讀作者筆下豐富的動物原型,從而進一步論證《叢林故事》背后蘊藏的深刻內涵以及社會意義。
《叢林故事》;原型理論;動物原型;魯德亞德·吉卜林
魯德亞德·吉卜林,因其獨特的英國和印度雙重文化身份,在英國文學史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一直備受爭議。吉卜林不僅是一個多產的著名作家,而且是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英國作家,其作品被譽為“想象獨特、觀察入微、氣概雄渾、敘述卓越”[1]。他的作品無論是數量、題材,還是內容、形式,都異常豐富。與此同時,受其特殊的雙重身份的影響,長期以來學界關于吉卜林作品的評論大都不可避免地受到意識形態的干擾,作品本身的敘述技巧及文學藝術價值則往往被忽略,即使評論家們的初衷是解讀其文學作品,最終卻不由自主地困在殖民主義的漩渦之中,從而造成誤讀或過分解讀。
20世紀后半葉以來,后殖民主義理論、文化帝國主義研究等新興文學理論逐步走上文學批評研究的舞臺,相較之前的純文本形式研究而言,其不僅在文化政治方面具有批評性,而且在意識形態方面更具客觀性,因此文化研究視野也隨之開闊[2]。隨著薩義德的相關后殖民主義理論專著如《東方學》《文化與帝國主義》等的問世, 在其理論視域下,學界也逐漸重興對吉卜林著作的相關研究。國內外的吉卜林研究領域都十分廣闊,涉及個人傳記、文學作品等方面。然而,這些研究多聚焦于其作品中展現出的帝國主義殖民色彩和文化身份認同困境等問題,較少細讀作品并結合作者生平經歷具體分析其作品內涵。這一點尤其突出體現在對吉卜林的代表作《叢林故事》的文學評論上,絕大部分研究都聚焦于小說中“叢林法則”的內涵及其生態意義,而鮮有研究小說本身深厚的文化底蘊和現實意義。
本文以榮格的原型理論為基礎,通過文本細讀,找出作者隱含在小說幾類主要動物意象中的原型內涵以及個人情結,并由此深入分析多元文化背景下個體文化身份認同的訴求問題,從而深入探討作品的文化內涵和社會意義。
作為20世紀涌現的精神分析學派的代表人物之一,無論是在當時的西方心理學界還是其他人文社科領域的發展中,榮格都扮演了重要角色。與此同時,他開創了與弗洛伊德心理學不同的分析心理學派。榮格的新觀點不僅是對弗洛伊德原有理論的繼承,而且是對其理論的重大發展。歸根結底,兩種理論的根本區別在于對無意識持有不同的觀點。弗洛伊德主張無意識源于人的本能欲望,而榮格的集體無意識則是在弗洛伊德的力比多基礎之上的進一步延伸,認為文化也與之息息相關。不僅如此,榮格把集體無意識和個人無意識嚴格區分開來,認為集體無意識是個人心底的無意識。不久,榮格又進一步指出了“原型”和“原始意象”這兩個不同概念的差異,他認為前者是心靈層面的結構,而后者則側重于前者表征出的意識[3]。同時,他還指出無意識和原型表征同于原型本身,因為“原型是一種‘不可表征’的基本形式。它雖然以某種形式元素和某種根本意義為特征,但這些形式和意義只可被近似理解而非表征”[4]。因此,原型最初源自人類的原始經驗,不僅是集體無意識的主要內容,而且是集體無意識的重要載體,一方面它能夠被表征出來,另一方面,它還可以在人類的后天經驗自覺不自覺地借助原始意象表露出來。在榮格的原型理論中,集體無意識包括本能和原型兩方面,本能主要起到推動行為發生的作用,原型則是領會和構筑經驗的方式,它并非“由內容決定,而僅由形式決定……原型本身是空洞的、純形式的,只不過是一種先天的能力,一種被認為是先驗的表達的可能性”[5]。
除此之外,榮格分析心理學理論也涉及文學藝術等方面。文學作品里承載著原型內涵的眾多原始意象證實了無意識的真實存在性,與此同時,集體無意識的相關理論對讀者深刻領會作品中意象的內涵也起到重要作用。榮格借助其理論來分析、闡釋文學藝術作品中的一系列原始意象背后的象征意義,也使得集體無意識隨之進一步波及影響了文學藝術創作、作品本身、創作者以及受眾等各方面,形成一套相對健全的文學理論批評方法。因此,借助榮格的原型理論來重讀《叢林故事》這部作品,有利于我們重新發掘隱藏在小說背后的眾多原型,也有助于讀者更好地對自身文化身份進行深入思考,尤其是在當今這個多元文化的社會背景之下,更具現實意義。
《叢林故事》是吉卜林作品中最著名的短篇小說集。全書分為兩個部分,分別是“TheJungleBook”(1894)和“TheSecondJungleBook” (1895),小說以動物的第一人稱敘事視角展開,以北印度的Seoni District的叢林為背景,向讀者生動地演奏了一曲印度原始叢林的美妙樂章。值得一提的是,小說中的河流名、地名都直接源于現實,大部分都是作者取自著名地形測量學家Robert Armitage Strendale的著作當中,如“Seonee”,“Mammalia of India and Ceylon”以及“Denizens of Jungle”等,因此絕大部分都是真實可信的。作者獨辟蹊徑,大膽地采用動物的敘述視角,并真實地還原現實自然的本來面貌,寫出如此貼近動物真實習性和特點的小說集,這也集中體現了作者本人秉持的創作風格和理念。
在《叢林故事》中,最能使讀者留下深刻印象的莫過于各種性格迥異的動物。小說生動地為讀者展現了狼孩Mowgli的個人成長經歷,并間或敘述了他的動物朋友們的故事,塑造了一系列栩栩如生的動物形象,如良師益友的黑豹Bagheera、秉持正義的棕熊Baloo、暴虐的瘸腿虎王Shere Khan……這些各具特色的動物共同組成了一個豐富多彩的叢林世界。在吉卜林構造的這個理想世界中,各種動物形象是呈同心圓式結構展開的,其中圓心是核心人物狼孩Mowgli,其家人(包括狼爸爸、狼媽媽、狼兄弟、狼王等)、Baloo以及Bagheera等眾多鮮明的形象分別圍繞Mowgli呈多個同心圓式。這種獨特的人物塑造方式既有效凸顯了叢林中成長的主人公,又展示出叢林里生活的其他動物的形象。以下著重分析《叢林故事》中三大主要動物,集中探討這些具有代表性形象的深層內涵及其現實喻指。
(一)狼
小說中,最先出場的狼爸爸是一個極具責任感的父親形象,作為一家之主,狼爸爸自覺肩負撫養妻兒的家庭重擔,并且盡心盡力做到對每個家庭成員負責,尤其是對Mowgli格外關注。不僅如此,他還是叢林法則的忠實維護者和踐行者。事實上,狼爸爸的這一原型取自作者自己的父親。小說中的狼爸爸年富力強,主動擔負起一大家子的家庭重任,并時刻以身作則地為孩子們樹立榜樣。在英國向印度殖民時期,作者的父親攜妻兒來到異國,多年來一直辛勤工作,憑借自己不懈努力最終獲得事業上的成功,擔任了拉爾博物館館長。不僅如此,吉卜林從小就被父親有意識地培養閱讀興趣和寫作能力,這和小說里的狼爸爸身體力行地教會Mowgli叢林規則不謀而合。種種跡象表明,這兩個父親的形象都是傳統文化中典型的嚴父形象——雖然在言語上少有鼓勵,但卻透過實際行動關愛照顧著孩子的成長,陪伴孩子度過最需要父親的脆弱的年少時期,從而深遠影響著孩子的整個人生。
其次登場的是愛恨分明的狼媽媽,最初作者就呈現給讀者狼媽媽和孩子們之間的親昵互動的美好畫面,這一場景直接展現出她強烈的母愛。與此同時,狼媽媽還是“溫柔”與“彪悍”的完美結合體。一方面,她溫柔體貼對待嬌弱的Mowgli和自己的小狼們,甚至因為擔心毫無血緣關系的Mowgli缺少正常的父母關愛,而對他呵護備至。另一方面,當面對兇狠的老虎Shere Khan步步緊逼時,狼媽媽不惜以命相護,頑強地跟強大的老虎抗爭。反觀Mowgli的親生母親,即便擁有良好的家世背景,面臨著孩子丟失的不幸,她卻無能為力,只能被迫畏縮屈服在無能丈夫的男性權威下。人類的無所作為和狼媽媽的勇敢頑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雖然這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當時時代背景的影響,在19世紀末的印度,雖已產生現代女子教育的萌芽,但無法有效普及,男尊女卑仍然主導著社會風氣,女子沒有任何地位,被當作牲口般對待,甚至可以肆意買賣,即便有自己思想的女性也只能完全受控于男權社會,處于極度壓抑的失語狀態。但總而言之,無論是狼媽媽還是Mowgli的生母,事實上都對莫格里有著濃濃的愛意。
小說中狼媽媽的形象無疑結合了人類母親的溫柔賢淑與母狼護崽的強烈本性,尤其帶有吉卜林自己母親的影子。據相關資料證實,作者母親一直十分注重培養孩子的文學素養,這對作者日后的成長和發展產生了極其深遠的影響。事實上,狼孩Mowgli的成長經歷有著作者自己童年生活的烙印,從某種程度而言,吉卜林在小說中塑造的狼媽媽形象是以他自己母親為原型的。除此之外,Mowgli生母和養母的對比也不僅僅是兩個母親具象的簡單比較,更寓指自然之母與人類之母之間的比較,具有相當的象征深意。一方面,狼媽媽代表的叢林母親撫育他長大,教會他各種生存必備的技能,使他在叢林法則庇護下得以茁壯成長;而人類社會之母則為他提供了“紅花”(火)等先進的技術知識和實用工具,這些技巧都成功地幫助他提高了生活質量,同時人類社會之母也教會他如何逐步走向文明開化,從而更好地在人類社會中發展。從宏觀而言,實際上這更是以叢林為代表的大自然與以城市為代表的人類文明之間的對比,表達了作者對現代文明尤其是城市生活的深刻反思。隨著資本主義現代化的急速發展,城市化進程日益加快,人們的日常生活得到極大的便捷化,生活起居等方面也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然而在現代社會都市化進程中,人類過度開采和破壞自然,嚴重擾亂了自然的生態平衡,影響了自然的生態可持續發展。與此同時,在日益蔓延的資本主義利己思想作用下,利益成為大多數人評判事物的唯一標準。作者在書中字里行間流露出的對自然狀況的擔憂,事實上是希望喚醒人類保護自然的意識,希望人類能夠愛護自然,希望自然和人類文明的產物——城市能夠真正做到和諧共生,這一切都源于共同的母親——地球的偉大母愛。智慧的人類和美好的自然共生在地球上,保護環境是人類與自然持續健康發展的重要前提。
在狼孩的成長過程中,除了狼爸狼媽以外,始終陪伴Mowgli的是他的四個狼兄弟。他們集中體現了狼群團結互助的團隊精神。在Mowgli陷入困境時,他們不惜犧牲自己去為兄弟爭取自由,始終陪伴在他左右,盡管最終人和狼還是不得不分道揚鑣。根據弗洛伊德關于夢的相關理論,人們少年時期缺失的東西,在夢中或者是其他的形式中總會不自覺地表現出來。年幼時作者曾被送到英國一退伍軍人家庭暫時寄養,在那里幼小的吉卜林不僅沒有親密的成長伙伴,還必須忍受他人的欺辱和苛待。這段不幸的經歷在吉卜林的潛意識里一直存在,也因此存在強烈的童年情感缺失,以致他在作品中為主人公設置了能夠陪伴其成長的兄弟,使其免遭孤獨折磨,從某種程度上這也彌補了作者的內心情感缺失。
在狼家族的成員中,最后出場的是老狼王阿克拉。他是一頭孤狼,也是曾經的一代英雄,是他帶領狼群走向了壯大。但是,隨著歲月的洗禮,事實上老狼王已經不可避免地變得年老體衰了。與此同時,也正是由于自己沒有子嗣,遇到更加孤立無援的Mowgli,他不禁心生憐憫有意袒護。在生死攸關的緊急時刻,老狼王想到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寧愿舍棄自己的生命保護Mowgli。這里的老狼王不僅是一個英雄暮年的形象,更代表著叢林中不可避免的生老病死,這種自然規律也顯現了優勝劣汰的生存法則。不論是狼爸爸、狼媽媽、狼兄弟還是老狼王,作者把狼群中有代表性的形象都刻畫得飽滿豐富、各具特色,他們一起構成了叢林狼群中溫暖的大家庭。
(二)熊
《叢林故事》中的棕熊Baloo精通叢林的各種規則,是狼族的好朋友。性情溫和的他除了打瞌睡就是教小狼們“叢林法律”。一方面,他是遵守和維護叢林正義的忠實踐行者;另一方面,他還是一個注重身體力行的好老師。他悉心教導小狼們學習叢林法則,真心關愛每一只小狼,使他們能夠順應規則,在充滿兇險的叢林中得以平安健康地成長。Baloo具有老師應有的各種優秀品德,既懂得因材施教,又認真負責,對待狼孩Mowgli不僅毫無保留地教會他各種叢林法則,還不辭辛勞地請教其他動物,試圖讓體能劣勢的Mowgli盡可能多地掌握各種技能,從而更好地適應叢林環境,順利生存下去。Baloo的形象基本都以熊的動物本性為基礎,兼具溫和與兇猛。他在教育Mowgli時循循善誘,不厭其煩,不辭辛苦,這是他性情溫和的一面;而當Mowgli不聽話、貪玩、不思進取時,他也恨鐵不成鋼地流露出兇神惡煞的樣子,這也吻合了熊兇猛的本性。他和Mowgli的關系更像是師徒關系,Baloo本身也是一個典型的渴望能出高徒的嚴師形象。根據吉卜林的生平經歷,他在英國時曾經拜訪過牛津大學歐瑞爾學院的院長,就是這位典型的英國紳士照亮了吉卜林童年苦悶的寄宿生活,跟這位老紳士的記憶是他寄宿生活時期少有的快樂時光。Baloo的原型也正是出自于此。
(三)黑豹
小說中的黑豹Bagheera擁有一身黝黑亮麗的毛發,是英勇果敢和聰慧過人的完美結合體,也正是由于他對叢林的獨到見解,使其頗具領袖風范。巧合的是,Bagheera與Mowgli結下了不解之緣,而且時常陪伴Mowgli左右,在生活上也非常關心他,還曾向Baloo求情,生怕他被打壞;為了解救被猴群抓住的Mowgli,身受重傷。雖然年齡差距稍大,但是Bagheera還與Mowgli一起思考謀劃,用紅花打敗暴虐的虎王。不僅如此,Bagheera還密切關注Mowgli思想上的波動,在其困惑于未來的道路選擇時提出中肯的建議,堪稱是Mowgli的人生導師。兩人更像是莫逆之交,能夠無拘無束地相互傾訴心事。
在生活方面,Baloo和Bagheera都無私地為Mowgli提供幫助。在相處上,與其說他們是師徒,倒不如說他們是Mowgli的堅強后盾。Baloo教會他如何依靠法則在叢林謀求生存,Bagheera則教會他深入思考,怎樣與虎王斗智斗勇。Mowgli的這兩個好友棕熊和黑豹的原型跟吉卜林的好友有密切的關聯,可以說他們都是基于作者本人真實好友的原型發展而來。二者間有很多相似之處,都與作者相互幫助、相互關心,即使時間變遷也始終保持著友好互助的親密朋友關系。他們在作者的成長中都給予了極大的幫助。正如狼孩Mowgli一樣,他雖然不得不遠離人類同族,在兇險的原始叢林中成長,但是幸運的是,他受到了老師們的悉心指導,也得到了朋友們的熱切關心與大力支持,還擁有一位真心呵護自己的狼媽媽以及其他成員的關愛。如此種種都使他得以健康地成長,使他在復雜的叢林環境中得以生存。
吉卜林生于印度,在父母的呵護下度過了十分幸福的孩童時期。一般同齡人只不過單純地把動物視為牲畜,而在父母和奶媽影響下的吉卜林則不同,早在童年時期,他就發自內心地喜愛動物,并熱衷于與它們親密接觸。然而六歲以后,他在英國遭受了一段恐怖的生活鍛煉,也正是這種經歷造成了他一生都難以磨滅的夢魘。幼小的吉卜林常做噩夢,只有在夢中他才能釋放內心深處的恐慌,同時也導致他對周圍事物敏銳的觀察力。那時吉卜林剛剛開始接觸正式教育,他在聯合服務學院中接受了寄宿生活的嚴苛管束。受環境影響,他的性格嚴肅而又感性。這期間,最能使他快樂的莫過于暢游書海,父母從印度寄過來的書使吉卜林有了自己的世界。從某種程度而言,他的親身經歷讓他日益關切兒童的身心健康,在其日后創作的文學作品中均有不同程度的體現,這也是吉卜林從早期創作詩歌、短篇小說開始轉變創作動物小說的原因之一。也正是受童年創傷心態的影響,其小說創作出的動物形象也往往是他內心的“自我”變形,大都呈現出相似或相反的狀態。所以,吉卜林的動物小說既不是平常的動物故事,也不是單純的童話寓言,而是以動物為導向,通過還原動物的真實屬性來表現人類現實問題的作品。事實上,吉卜林英印雙重文化影響下的獨特經歷和作品的主要人物——狼孩Mowgli是與作者自身相互呼應的,狼孩往返于叢林和人群的親身體驗與作者曾經在英國、印度兩地之間來回奔波是相同的,他被迫夾雜在叢林和人群之間,毫無歸屬感,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個人身份定位。另外,正是由于這樣的親身經歷,吉卜林在英國、印度甚至歐洲各國的地域知識方面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小說以Mowgli在叢林和人群之間來回奔波為出發點,對比了動物相處和人類相處的不同模式,深刻反省了資本主義制度下人性慢慢消逝的無奈,也激發了人們去尋找內心深處的美好自然。小說在字里行間體現了作者渴望通過叢林法則,重塑理想世界的美好愿望。
《叢林故事》的主人公狼孩Mowgli,雖然幼時流落人類種群之外,被狼群撫養,但卻因禍得福地得到了各種全新的歷練和寶貴的體驗。小說以Mowgli的視角,展現了一幅絢麗多彩的叢林畫卷。事實上,這些性格迥異的動物形象或多或少地都是以吉卜林生命中的重要人物為原型。而作者經歷的獨特童年生活使他比普通人更加敏感,也更加關注兒童的內心世界。更重要的是,作品獨特地融合了現實的人物原型和動物本身具有的文化內涵如集體無意識、動物天性等,使其更加靈動,這些共同塑造出一個生機勃勃的叢林世界,也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
作為典型的以動物視角著稱的小說,吉卜林在小說中的描寫也與動物的自然本性十分吻合。在此基礎上,他還創造性地糅合了動物的特殊語言,使其脫離了相較于人類而言的他者地位,以獨立的個體身份存在,并且成功擺脫了失語狀態,能夠自由順暢地表達自己的思想,并進一步借動物們的認識來反思人的生活態度、對自然的態度、身份的認同和歸屬、對生死問題的看法等。小說看似以狼孩Mowgli為核心,但實際上叢林法則才是深層內核。這種法則既不是簡單粗暴的殖民政策,也不是適者生存的進化論,而是指導作者構建心中理想社會模式的不二法則。然而,在殘酷的現實環境下,這樣的美好愿景注定是烏托邦式的。因此,作者只能以虛構的叢林世界為依托來表達內心對美好社會的向往,正如小說中Mowgli最終選擇在叢林和人群的邊緣生活一樣,無論是作者本人還是Mowgli,他們只能以曲折的方式找尋屬于自己的異托邦。
[1]魯德亞德·吉卜林.野獸的烙印[M].文美惠,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2008.
[2]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M].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
[3]趙建偉.榮格原型理論視域下對藝術象征的解讀[D].上海:上海師范大學,2014.
[4]施春華.心靈本體的探索:神秘的原型[M].哈爾濱: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2.
[5]榮格.心理學與文學[M].馮川,蘇克,譯.北京: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1987.
[責任編輯 亦 筱]
2016-10-27
黃瑩(1993— ),女,安徽安慶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I1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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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390(2017)04-0064-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