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雷蒙德·卡佛作品的藝術特征

周小英

(蘭州交通大學 外國語學院，蘭州 730070)

論雷蒙德·卡佛作品的藝術特征

周小英

(蘭州交通大學 外國語學院，蘭州 730070)

雷蒙德·卡佛是20世紀下半葉美國重要的小說家，其作品具有極簡主義、骯臟現實主義、新寫實主義的藝術特征。卡佛透過種種社會現象描寫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狀態，揭露挫敗、骯臟的底層社會現實，其敘事藝術最大化地還原了社會現實場景。他的創作方式具有很強的現實性和社會性，將筆觸更多地指向了社會的陰暗面，從而引發人們對社會的關注，同時也體現了作家同情、博愛之心以及人文主義關懷。

雷蒙德·卡佛；極簡主義；骯臟現實主義；新寫實主義；藝術特征

一、引言

雷蒙德·卡佛是20世紀下半葉美國重要的小說家和小說界“極簡主義”大師，是“繼海明威之后美國最具影響力的短篇小說作家”，美國文壇上罕見的“艱難時世”的觀察者和表達者，并被譽為“新小說”創始者。[1]卡佛的文學作品主要以小說和詩歌為主，其小說具有較強的藝術性和現實性，在他的小說創作中我們總能夠看到現實的影子，這些關乎生存狀態的社會現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們的生存現狀，具有很強的現實性。在卡佛的筆下，我們能洞察到社會現實的殘酷性，關于失業、死亡、酗酒等多方面的描述都直接體現了較強的現實性，這在很大程度上為其文學作品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奠定了其文學創作風格。

二、卡佛作品的藝術特色及美學價值

卡佛出身貧寒、人生步履維艱，他的前半生都在挫敗中度過。這種坎坷的人生經歷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他的價值觀和人生觀，從而為其寫作埋下了伏筆，奠定了其寫作風格。[2]從卡佛的小說作品中我們不難解讀出“挫敗、失意、卑微、骯臟、陰暗”等內容，這些詞匯為其文學作品貼上了醒目的標簽，從而對其后續的創作與書寫起到了有效的促進作用。卡佛所提倡的寫實主義、極簡主義最大限度地表明了其文學創作本身與現實的接近性，這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作品的現實特質，從而在根本上增加了作品的現實影響力，讓作品更加務實，也影響了后世的文學創作，為文學流派的開創打下堅實的基礎。

卡佛的文學作品具有較強的藝術特色，直面現實、冷靜書寫是其主要的文學創作風格。在他的筆下，我們能夠看到社會底層人們的生活和狀態，充滿了無奈、乏味、悲哀、平庸，他采取流水賬式的書寫方式來進行文學創作，將主人公內心的彷徨和不安焦躁的心聲描寫到了極致。卡佛很少通過藝術性的寫作手法來進行文學創作，而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聲直抒胸臆，從而將自己的內心感受和情感借助于主人公來進行表達，讓文學作品更加具有隨意性和審美性。正如其本人所說：“用普通但準確的語言，去寫普通的事物，并賦予這些普通的事物以廣闊而驚人的力量，這是可以做到的。寫一句表面上看起來無傷大雅的寒暄，并隨之傳遞給讀者冷徹骨髓的寒意，這是可以做到的。”[3]

從本質上說，卡佛的文學作品具有較強的寫實性，無論是極簡主義還是骯臟現實主義，都在社會上流傳。這標志著一種新的寫作形式的創立，一種新的語調和文學質地的出現，從而開創了新一類小說創作的文風。通過卡佛的文學作品，我們能夠品讀出另外一種寫作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集中體現為對世界的重新認識，它極大地突破了人們傳統的認知規律和思維方式，將寫作的關注點過多地集中到了社會的“反面”，即深入關注生活不如意的人、窮困潦倒的人、生活悲觀的人，他的筆下充分展現了人性的陰暗面、脆弱面，使我們看到了陽光背面的另一種生存狀態。卡佛的文學創作讓我們看到了與以往文學作品全然不同的文學氣質，讓文學作品散發出迷人的色彩。卡佛重塑了中國作家的價值觀，卡佛說到的簡化，絕不僅僅是一種修辭上的簡化，而是一種世界觀，是一個表達對他自身和他所書寫的世界的一些根本看法。

在卡佛的文學作品中，極簡主義、骯臟現實主義、新寫實主義是其主要的藝術表現形式。他并沒有刻意追求文學藝術效果，也沒有通過文學技巧來深入地對文學作品進行渲染，[4]而是完全通過一種極其普通、極其自然的方式來進行文學創作。無論是文學語言的表達，還是主人公心理、思想和情緒的展現，其實都是通過一種非常流暢和自然的方式來實現的，這在根本上彰顯了卡佛寫作的無序性和寫實性，是最真實的寫作。下面將圍繞極簡主義、骯臟現實主義、新寫實主義三個方面進行深入探討。

三、卡佛作品的極簡主義

極簡主義(Minimalism)以簡單到極致為追求，是一種設計風格，感官上簡約整潔，品味和思想上更為優雅。然而，它并不局限于藝術或設計，它是極簡主義者(Minimalist)奉行的一種哲學思想、價值觀以及生活方式——“極簡主義”生活方式，同時這種極簡主義與文學創作結合起來，開辟了新時期文學發展的潮流。卡佛文學作品中極簡主義內涵格外突出，具有很強的生活性和現實性。這種簡單體現在多個方面，不光是小說創作技巧和風格的簡單化，同時還體現為小說內容的簡單化。對于卡佛來說，他在進行小說創作的時候，并沒有充分地表演生活，而是通過最生動、最真實的方式來對生活進行表達和展現，從而直接將我們帶到生活中去，用文學作品來演繹生活，讓文學作品更加具有真實性和文學張力。[5]從這個角度上來說，卡佛文學作品中的極簡主義具有多面性，在根本上表現為一種生存態度和生活習慣，具有較強的現實意義。

(一)卡佛文學創作技巧的簡單性

在卡佛的文學作品中，極簡主義始終貫穿文學創作的各個層面。在他之前曾經誕生過很多文學流派，不管是黑色幽默、幻想小說，或是文學逆流，都表現出一種較強的創作技巧性，試圖通過技巧的設定來對文學作品的結構和情節進行深入挖掘，進而從根本上提升文學創作的有效性，不斷推進文學創作的順利實現。巴斯曾經指出，表面的平靜，主題的普通，僵硬的敘述者和面無表情的敘事，故事的無足輕重以及想不清楚的人物，這些都是極簡主義美學的樞紐準則，藝術手段的極端簡約可以增強作品的藝術效果——映照了羅伯特·勃朗寧的名言“少就是多”——有時這種節儉吝嗇甚至會威脅到其他的文藝價值，比如說完整性，或陳述的豐富性和精確性。[6]從卡佛的小說創作中不難看出，他并沒有加大精力來實現創作技巧的挖掘，而是通過最為簡單的寫作方式來進行創作，這種創作方式等同于直白式的寫作。在卡佛筆下，沒有過多文學創作技巧的使用，忽視了那些繁文縟節，省掉了不必要的點綴和錯雜的辭藻，而是從生活本身出發，從每一個普通的事物、每一個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生活場景來進行文學創作，從而用最樸素的方式進行文學創作，讓文學創作與生活更加貼近。

(二)卡佛文學作品內容的簡單性

卡佛文學作品中的極簡主義同樣體現在作品內容的簡單上。他善于以最平凡的眼光去看待生活，將生活等同于事物本身，將一切生活事物回歸到原始狀態，從而借此更好地表現生活。從卡佛的文學作品中我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筆下的文學場景與作品內容是相互關聯、相互依存的，這種水乳交融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彰顯出生活與文學之間不可分割的關系，正是這種奇妙的關系從根本上對卡佛文學作品的簡單性進行了生動的闡述和說明。卡佛在進行文學創作的時候，善于以一種比較本然的目光去認識生活，拋棄一切世俗的認識和旁人的觀點，從生活的本來面貌入手進行文學創作，從而給讀者呈現出樸素至極的文學盛宴，以此從根本上促進后續的文學創作。

由于卡佛小說中所提倡的極簡主義打破了傳統文學創作的壁壘，從而開辟了文學創作的新形式，這對后續作家的文學創作起到了先鋒指導作用。在這種情況下，卡佛的文學創作風格影響了越來越多的作家，從而引導人們關注社會的另一種存在狀態。有人說，卡佛的小說專門為心想事不成的人而寫，也有人說卡佛將視角過多地放在社會的對立面和陰暗面上。無論哪種說法，都無法否定其文學作品簡單性的事實，這在很大程度上是對生活本來面貌的展現，或者說正是由于卡佛的簡單化書寫，才從根本上展現了生活的真實狀態和真正現實，具有較強的現實性和真實性，這正是卡佛文學作品的最大亮點。

四、卡佛作品中的骯臟現實主義

卡佛的文學作品大都集中描寫社會底層的陰暗面，其中的人物形象或是路邊咖啡館的服務生、超市里的收銀員、建筑工人，或是失業工人，他們過著自己的日子，卻麻煩不斷。通過分析卡佛小說中出現的骯臟語言的特征以及小說的主題，可以深刻地揭示其小說的現實主義敘事藝術特征。

(一)“骯臟現實主義”的語言特點

卡佛作品的語言特征之一就是松散性。他喜歡運用簡短的句子，長度是四五個詞，很少有超過十個詞的，通過使用一個不連貫的文本來表現生活匆忙的人物形象。丹尼爾認為卡佛的小說語言是“徹頭徹尾的平庸”和“采用語言指稱意義的懸浮策略”。這些特征表現為語言的稀疏性，實現意義的扁平化，讓讀者更容易感受人物的情感空虛。正如威爾森所言，骯臟現實主義具有獨特的概念內核，它是系統性地建立在語言的松散性上，來描述細節和主體，這是所有這類小說的核心所在。卡佛小說中人物的行為都由其精心把控和約束。他用一連串的短句使讀者不得不快速尋找另外一個句子來獲得完整的語義。卡佛的小說通常都在一千字左右，有的甚至更短，如《咖啡先生和菲克斯先生》《我們談戀愛時候應該談什么》都只有大約三百字。“稀疏”是卡佛作品的重要特征。卡佛喜歡用短小精悍的句子，且故事很短，讀者必須透過卡佛的壓縮語言來解讀意義。為了表現其語言的稀疏性，卡佛在小說中還大量使用口語和漫無目的的對話。例如在其小說《一件事》中家庭成員的直接對話，L.D.說：“你不要管你啥都不知道的事情。”“我不會把整天看占星術雜志的人當回事。”通過使用“你不要管”“當回事”，還有小說中的“閉嘴”“天啦”等一些粗魯的語言來表達對他女兒整天待在家里的不滿。

(二)“臟臟現實主義”的共同主題

卡佛的作品通常只選擇較為平淡的日常生活經歷。他的小說經常描寫藍領工人的生活，這也是他本人的生活經歷。正如他自己所言，他的父親、父親的朋友及家人都是工人。他們很少有偉大的夢想，這和他們所處的不同境遇有直接關系。他們有著各自的問題和焦慮。他們就是忙于工作，照料房舍和家人。這些被卡佛在作品中描寫的邊緣群體和貧困的素材都被稱為是“骯臟的”。卡佛的大多數短篇小說的確平淡無奇，采用了骯臟現實主義的表現形式。他作品中的人物幾乎沒有積極主動地有所作為，他們根本不做任何有意義的事情。他們坐著，常常望著窗外，吸著煙，慢慢地喝著酒，搓搓臉或搓搓手指，聽著雨聲或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藍領工人的生活看不到希望，工作也沒有前途。這些糟糕的境遇讓他們用酒精來麻痹自己，因此酗酒是卡佛小說骯臟現實主義的共同主題，如《我從那兒打電話》《廚師的房子》《小心》《大教堂》等塑造了形形色色的酒鬼形象和各種酒，諸如威士忌、香檳酒、杜松子酒和啤酒等。失業是卡佛短篇小說中反復出現的主題，他的作品中的人物主要是下層的藍領，這些人表現平凡，職業不起眼，或是女仆、理發師、礦工、銷售員、地方報紙的記者或是酗酒的汽車旅館的接待員。他們的工作是最臟最累的，收入低且不穩定，經常更換工作。例如，《大教堂》的“保護”一節中，桑迪的丈夫失業在家，躺在沙發上，他已經失業三個月了。表面上看，桑迪的丈夫整天躺在沙發上，但是根本原因是他的失業給他巨大的打擊。他只能靠失業金和妻子的收入生活，作為一個男人，桑迪的丈夫應該是養家糊口的人，結果這卻落在妻子桑迪肩上，他感到非常恥辱。他找不到自己行業的工作也找不到其他行業的工作。家庭收入越來越少，失業成為他們夫妻沖突的導火線。失業是卡佛作品人物導致矛盾沖突的原因之一，這一現象是他短篇小說中很常見的情節，旨在揭示貧窮的藍領工人的生活狀態。

五、卡佛作品中的新寫實主義

卡佛文學作品具有很強的寫實性，從他的作品中我們能夠直接找到現實生活的影子，這種直接起源于生活并對生活進行直面描述的寫作方式，區別于傳統意義上的現實主義，而是通過美學技法來對之進行呈現和反觀，這在很大程度上為文學創作開辟了新的路徑，從根本上提升了卡佛文學作品的藝術性和美學價值。研究其文學作品，我們總能找到生活與藝術的連接處，這種看似平淡無奇的文學寫作，一層層地剝去了生活的偽裝，從而展現出一種真實的存在感，讓藝術本身與生活得以完美地結合，從而更加深刻地反映出作品的寫實性。

(一)沒有故事的寫作和平淡無奇的情節

在卡佛的文學創作中，小說本身呈現出一定的無序性和平淡無奇性，這種沒有故事的寫作和戲劇性的情節，在很大程度上體現了其文學作品本身的簡單性。在卡佛的小說中充滿了無限瑣碎的故事片段，這種游離于生活內外的寫作手法恰如其分地表明了作者的創作思想和核心，既區別于傳統的文學創作，又達到了文學所表達的目的。總之，卡佛開辟了文學創作的新路徑，拒絕了文學創作的繁文縟節，將生活和文學創作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從而實現了一種新的寫作方式，為后續的文學創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正是由于這種沒有故事的寫作和平淡無奇的情節，才從根本上拉近了生活與藝術之間的距離，增加了讀者對于文學作品的認同感。

例如在卡佛的短篇小說《大教堂》中，作者描繪了主人公的厭食情緒。面對家里的客人，主人公與自己的妻子表現出相反的態度，妻子興致勃勃，主人公卻表現出慵懶、無所謂、厭煩的態度，這種生活態度無法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成了沒有結果的結果。從這一篇短篇小說來看，作者借助主人公來間接地表達自己內心的苦悶和壓抑，這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卡佛自身緊張、無措、壓抑的思想情緒。總而言之，卡佛的人生態度和思想價值觀念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其傳統生活經歷和思想觀念的影響，這種看似錯位的價值觀和人生態度，其實正是普遍的生存現實。卡佛將這種社會現實巧妙地借助文學作品呈現出來，從而實現了文學作品的有效表達。

(二)充滿感性的文學寫作方式

充滿感性的文學寫作方式是卡佛作品的主要風格，在他的文學作品中，我們很少能看到理性的思維，比如嚴謹的結構、生動的對話、完美的故事情節等。而恰恰相反，我們看到的是一種感性的表達方式，作者將自己的人生態度、對生活的尊重、關于生活的真實體驗完整地融合到自己的文學創作中，讓我們從文學作品中直接解讀生活，從而不斷提升自我生活體會和生活洞察力。[7]卡佛充滿感性的文學寫作方式，真實地體現了生活本身的無規則性——生活是隨機的、無序的，沒有任何定論可言，生活本身存在就是其運行規律所在。卡佛充滿感性的文學寫作方式在很大程度上表明了其人生態度和人生價值觀，小說中主人公的個人情感就是作者本身情感和態度的真實展現，具有很強的關聯性，這在一定程度上讓小說本身更加真實，充分地展現出生活本身的特質，從而提升了文學作品本身潛在的藝術性。總而言之，卡佛的文學作品具有極強的寫實性，這是對生活最好的詮釋。

六、結語

卡佛是美國著名的小說家和詩人，其作品具有很強的現實性和藝術性，他通過深入地剖析社會現實，將這些素材加以整理并整合到作品中，從而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文學的創作，為年輕作家開辟了新的創作之路。卡佛的小說具有很強的真實性，基本上都是社會面貌的真實展現，這在很大程度上實現了作品本身與社會現實的有機互動，從而讓文學作品散發出獨特的魅力。除了語言具有特色之外，卡佛的短篇小說還充斥著“失業、酗酒”等“臟”的主題。卡佛作品中的寫實主義讓我們深刻認識到了文學創作的真正意義和價值所在，正是因為有了像雷蒙德·卡佛這樣偉大的作家，我們才能更加深入地了解社會現實，從生活中探尋文學創作的可能性。

[1]申文開.論雷蒙德·卡佛文學場的生成[D].廣州：廣東外語外貿大學，2014.

[2]潘駿.論雷蒙德·卡佛短篇小說的藝術張力[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14.

[3]申鳳霞.現象學視域下的雷蒙德·卡佛作品解讀[D].南京：南京師范大學，2013.

[4]林琳.從“直面無望”到“追尋希望”——卡佛作品中的酒意象及酗酒者探微[D].杭州：浙江大學，2013.

[5]張亦輝.論雷蒙德·卡佛的簡單主義寫作[J].浙江工商大學學報，2007(1)：34-37.

[6]John Barth. A Few Words about Minimalism [N]. New York Times， 1986-12-28.

[7]吳珊.淺析雷蒙德·卡佛的小說的寫作手法[J].時代文學(下半月)，2011(12)：127-128.

[責任編輯 亦 筱]

2016-06-13

周小英(1977— )，女，回族，寧夏固原人，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及高校英語教育與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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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6390(2017)01-0081-04